越南,这恐怕是全世界和中国最像的国家了,从秦汉到五代,中国中原政权直接统治越南(这里指越南北部地区,当时越南南方还没有并入越南领土)一千年,虽然后来因为这里过于偏远,中原鞭长莫及,汉化不彻底,所以当地地方势力崛起,脱离了中国。

不过,虽然独立成功,在文化上,越南受到中国影响很大,远甚于朝鲜和日本,越南是东亚四国(不含琉球)中唯一没有发明自己文字的国家,也是最晚废除科举制的国家,古代越南人甚至自称“汉人”(称呼中国人为“北人”,“清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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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就控制了交趾

除了文化上,在血缘上也一样,古代中国人移民到交趾地区并不少见,现在越南第一大姓阮姓,根源就是之前大量中国的陈留阮氏到越南当官,当然,古代交趾土著如果汉化了,移入内地,也很正常。

当然,10世纪末越南脱离中国后,这种人文交流的渠道就大大压缩了,之后500年,越南总体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形成了自己的民族,然而明朝初期,中国曾经又一次统治了越南,这就是“安南属明时期”。这段时期不长,只有二十年(1407年-1427年),但是,人文交流却得到了恢复。

国外地图中永乐时期明朝版图,可以看到越南是中国的一部分

于是,这就出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安南人成批移居中国!

那个时候,安南人移居中国算认贼作父吗?应该说不算,大家不能以现在的价值观评价古人,当时的民族主义还比较朦胧,东亚奉行的是忠君的价值观,亲明,不支持越南起义军,也不能算叛国,实际上当时越南的儒家知识分子家庭,很多都是亲明的。

移居中国的有哪些越南人呢?首先是高级技术人员,越南当时实际是个工程水平很高的国家,明成祖征服越南后,就有大批工匠被引入中国,这里最高等级的是这两个。

胡元澄,1374年-1446年,越南胡朝皇子,明朝灭亡胡朝后将其俘获,此人是著名火器专家,受到明朝释放并重用,官运亨通,曾任工部主事、郎中内臣、侍郎等职,被明代军士奉为“火器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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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安,明初张辅征服越南后,以交趾童美秀者,带回京城,选为阉童(之前明朝征服云南时也做过这种事儿,郑和就是这样成太监的),阮安被选中,此人后来得到明成祖喜爱,教令读书,学习经史,善于笔札。及长,他成为宫史太监。精通数学、建筑学。参与过北京城和故宫的规划建设。

根据记载,1407年农历六月癸卯(西历7月25日),明成祖向交址总兵官张辅等下令,将该地“怀才抱德、山林隐逸、明经能文、博学有才、贤良方正、孝弟力田、聪明正直、廉能干济、练达吏事、精通书算、明习兵法、武艺智谋、容貌魁伟、语言便利、膂力勇敢、阴阳术数、医药方脉之人,悉心访求,以礼送赴京擢用。

于是,交趾总兵官张辅奉旨,先遣送交趾诸色工匠7700人至南京,之后又增加130人;之后,又搜集交趾全境饱学之士和各类技术人才近9000人送往南京。光是这三批,就有1.6万越南人被送往内地。

张辅

除此之外,越南人移居内地还有一个重要途径:科举制,当时有相当数量的交趾籍的士人移居内地当官,越南后来脱离明朝独立后,这些人多半也没有被遣返回国,明朝也没把他们当外国人,《明史》中如果写这些人,一般只要记载:交趾人。大家都清楚是什么情况了。毕竟,他们来内地的时候,越南确实就是一个普通的省。

明朝实际很照顾这些人。这些人后来基本也完全内地化了,和普通汉族居民没有任何区别。

“ 故其人咸忘其迁徙之苦,于京师或宦游之地定居人籍,遍及山东、山西、 河南、安徽、浙江、湖北、湖南、云南各省,官于斯,葬于斯,以长养子孙,今其后裔以江苏、湖北、安徽为较多,有的或已忘其祖先为交趾人矣” 。

但是,还有一部分,是明朝撤离越南时期带回来的人。

1427年,明朝从交趾撤退的时候,从交趾撤离了九万多人(文武官员军民之北还者86648人),这些人大部分是官员,军队,以及部分亲明派,这些被撤回国的人,也在全国范围被安置。这里的人除了内地派出的汉人外,也有不少交趾本地人,有些交趾的土官多有举族内迁者。

这些人明朝当然不可能亏待,还要重赏。比如刚刚说到的阮安,正统年间重建三大殿两宫事成后, 首赏阮安金五十两、银一 百两、紵丝 ( 彩缎 ) 八表里、 钞一万贯。

这些交趾移民通常都是高水准的知识分子,都是精英,素养远高于一般百姓,故很多都担任官员,其中很多人名望都很高,甚至做出了重大贡献,比如土木堡之变,北京风声鹤唳之时,交趾人、鸿胪寺通事班阮宗琦建议让交趾归顺土官人等,编成义勇军,操练杀贼。其中百户陈复宗作战勇猛,论功升锦衣卫世袭千户。嘉靖三十四年 (1555年),陈复宗之孙陈儒奉旨巡抚漕运,在抵抗倭寇的战役中又立下大功。

那这些人的后裔现在如何呢?他们现在基本已经成了普通的汉族了,只不过,也许部分家族的家谱中仍然会记录着:先祖来自交趾。

作者:云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