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苹果小哪吒

01、西方医学什么时候开始传入中国

西方医学大规模传入中国是在近代,但是如果追溯西方医学开始传入中国的时间,那么可以追溯到汉唐时期。

史书上记载,汉朝和唐朝在和“黎轩”、“大秦”(即我们耳熟能详的罗马帝国)这些地方进行物质文化交流时,就有西方医药传入中国。史书中提到的“底野迦”就是一种从西方进入中国的含鸦片制剂,这种制剂在唐初就已经传入中国。唐朝时,大秦景教(基督教的聂斯脱利派)在中国传教的同时,也行医救人。据说唐高宗的风眩疾(症状是头目不能见物)就是被一位景教徒治好的。后来唐武宗禁止大秦景教传教。

元朝时期,景教再次进入中国,很多地方建立了景教的宗教场所。这些景教教徒在传教时,也利用自身的医学知识治病救人。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元朝时传入中国的西医对中国医学影响不大,因为当时欧洲医学还没成为一门独立科学,医疗大权掌握在教会手上。另外,这时候中西方医学处于双向交流的状态,中国医学不逊于西方医学,在某些方面甚至领先于世界,中医还对西医有一定影响,不少中药材经阿拉伯商人之手,从中国传入西方。

02、澳门与西医

16世纪,葡萄牙这一海上霸主希望将殖民霸权拓展到亚洲,他们在中国选择广东珠江口的澳门作为栖息地。

葡萄牙人带来了西方医学。葡萄牙天主教教会在澳门创办了中国最早的西医治疗机构。此外,葡萄牙人还创办了收治病患的住宿点和发放药品的场所,在当地收徒传授西医医术。

那么为什么葡萄牙人要在澳门传播西医呢?这和他们希望借助西医治病救人以辅助传教有关,也和葡萄牙人自身医疗需求有关。葡萄牙人来到千里之外的澳门,担心水土不服,害怕自己对当地疾病没有相应的免疫力,所以希望建立自身的医疗队伍。此外,一旦遇到战争,这些自己创办的医疗机构也可以随时变成己方的军事医院。

从16世纪开始,一些传教士留驻澳门,等待时机进入内地传教,他们中的一些人掌握较好的西医技术和知识,不少西医知识就是通过他们传入中国的。我们耳熟能详的传教士利玛窦曾经在1583年跑到今天广东肇庆地区一带为当地人治病。1693 年,康熙皇帝的疟疾能治愈,也和几位传教士献上金鸡纳和其他西药治疗疟疾有关。

值得注意的是,这时传入的西方医学对当时中国的医学影响还是很有限,中国内地广大地区对西医或一知半解,或全然无知。

03、广州和近代西方医学大规模传入的渊源

广州和澳门相距不远,同处大珠三角地区,都是近代对外开放的前驱窗口。地理位置和对外开放的历史传统,使它和近代中国西医传播史有密切关联。

1805年冬天到次年春天,广东地区流行天花。一位叫皮尔逊( Alex Ander Pearson, 1780-1874)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医生向当时的广东老百姓推行种牛痘的方法来预防天花。1806 年,他雇佣几位广东当地青年充当助手,教授他们种痘术。其中一位叫邱熹的青年很快掌握这门技术,洋行商人便让他在洋行会馆专门施行种痘术。

1815年,一位叫郑崇谦的广州商人在行商公所设置诊所,请邱熹帮忙施种牛痘,邱熹先后为数万人施种牛痘,为当时广东遏制天花流行作出卓越贡献。

13年后的1828 年,北京南海会馆出现一家名叫“京都种痘公司”的公司,这家公司是广州人创办的,他们把牛痘痘苗运运到北京,为人们施种痘苗,同时也传播种痘技术。邱熹和他的儿子都曾经北上京城传播种痘方法。

这是广州与天花之间的“抗疫”故事。接下来我们来看看广州和近代西药市场、近代西医医院和西方医学教科书的渊源。

近代西药市场最早是由外商控制的。1850年,一家香港的屈臣氏药房在广州设置分店,这家药房是一位英国医生屈臣(A. S. Watson) 开的。1882年,一位叫罗开泰的旅美归侨成为第一个开设西药房的中国人,他于这一年在广州开设一家名为泰安的大药房。后来,由华商开设的药店陆续出现,这些华商药房逐渐成为近代中国西药市场的主导药房。

1842年,中国第一家教会医院在广州成立,这家综合医院是在广州原眼科医局的旧址上重建的。后来一位名叫嘉约翰的美国传教士接手掌管这家医院。不幸的是,1856年中英战争爆发,这家医院因被毁而关闭。三年后,嘉约翰在广州南郊重建这家医院。这家医院后来改名为“博济医院”。这家医院是当时规模最大、影响最大的教会医院。1866年,嘉约翰在博济医院内设立中国近代第一所西医学校。这所学校最开始只招男生,13年后的1879 年,它招收了第一个女生学习西医,成为近代中国首招女生的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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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20年代的博济医院,图片来自网络)

除了西药房、西医医院,近代西医书籍的出版也和广州大有渊源。1850 年,一位叫合信的英国传教士在广东南海人陈修堂的帮助下,在广州出版了一本和解剖学和生理学相关的书籍。这本书名为《全体新论》,是介绍到中国的第一本比较系统的西方医学教科书。前面我们提到的掌管博济医院的嘉约翰,则在1859年至1886年这27年间编译了很多西医书籍,这些书籍涵盖儿科、妇科、眼科、皮肤科等。他还主编一份名为《西医新报》的刊物,这份刊物是中国最早的西医医药刊物。除了嘉约翰,一位名叫尹端模的中国人也在广州创办了一份医学刊物。这份刊物名叫《医学报》,是中国人自己创办的、最早的西医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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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有博济医院藏板的医学书籍,图片来自网络)

从上面所说的种牛痘、西药市场、近代西医医院和西方医学教科书,我们都不难看出广州与近代西医传入中国的渊源。

在19世纪下半叶,中国内地不少民众对西医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消除,民间流传不少有关传教士蒸食幼儿、用迷药诱人入教的传闻,老百姓对西医解剖尸体或制作人体标本的做法也不甚理解。后来人们逐渐看到西医的疗效,观念产生变化。著名的晚清权臣李鸿章就是在看到重病妻子被西医治愈后改变对西医的看法。

近代西医在中国的传播总体经历了由南向北、由沿海向内地、由城市到乡村传播的历程,北京和上海等地逐渐成为西医发展的中心。

参考文献:

1. 陈小卡,《近代西方医学传入中国史略》,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17年。

2. 杜志章,《近代中国社会变迁 教会医学与中国医学早期现代化》,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