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民国的武林巅峰人物之一——神枪李书文,一生不留像、不留钱、不留后人,人生七十二载,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生前是最善技击的寂寞高人,身后是厚尘封存的不败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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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文,字同臣,河北沧州盐山县王南良村人。其人生来矮小,个头不到一米六,但双手过膝,机警过人,聪颖有异像。

民国《沧县志》记载:(李书文)短小瘠瘦而精悍逼人。

人杰有三种,一种是老天爷赏饭吃(靠天赋),一种是祖师爷赏饭吃(靠努力),还有一种两饭通吃,李书文大概就属于这第三种。他自幼痴迷武术,但因为身形瘦小,起初很多武师并不愿意收他为徒,怎奈他性情倔傲异常,一个不服气,老天爷便开了眼,武林高人紧接着也开了眼。

首先慧眼识珠的是罗疃八极拳五世传人张景星;再开名门的是以大枪闻名于世,受朝廷六品顶戴的黄士海以及黄士海的两位师父李大中、张克明。

有两师,两师祖授艺指路,李书文苦练不息十二载,如痴如醉,功力突飞猛进,终有“疯子”、“魔怔”、“枪痴”、“神人”的诨号大名。

不管是当时,还是后来,坊间关于李书文习武“不成魔不成活”的传闻都特别地多——

习武之初,南良离罗疃十六里路,李书文每天去罗疃张家把式房练拳,风雨无阻,每次都是行步、闯步,或是抖大杆子往返,坊间说,他神行之功的根基便是在那时候扎下的。

在家附近捋桩靠桩,碗口粗的枣树、槐树多被他练拳脚震死,成了他的练功桩;练习打沙袋,从五十公斤到三百公斤,他拳击、肘顶、肩撞、背靠,不知打烂了多少条。

而最传奇的还是他练大枪,昼扎铜钱眼,夜扎香火头,后来便是扎镜子,扎苍蝇。李书文后期的得意弟子刘云樵(《一代宗师》中“一线天”的原型,曾担任两蒋保镖)在著文中说:“先师平日练枪方法奇特,如把蜂蜜涂在窗纸上招引苍蝇,然后用大枪把苍蝇一只只扎死,而窗编仍然完好;先师也常将枪穿过一个大车轮里,两手拧枪,使得车轮呼呼而转,但枪杆不会碰的咯咯乱响。”

又据跟随李书文学艺十几年的徒孙,清末宣统皇帝御前侍卫霍庆云回忆说:神枪李师爷的功夫,咱们练不了。他用大枪挑起八十斤左右的大车轱辘摇风车似的呼呼转。他经常这么练,毫不费力。

《沧县志》记载:“在室内排掌击空,离窗五尺,穿纸震荡有声;用大枪刺壁之蝇,蝇落而壁无痕。铁锥入壁,力拔甚难,他以大枪搅之,锥即出。”

时人评价说,李书文集师祖李大中、李克明,师父黄士海、张景星四人拳技、枪艺之大成,终成自家一派。只要大枪一抖,枪头恰似闪电,势似长江之水,磅礴千里;扎枪时,又恰似流星赶月,鬼恐神惊。其枪法速度之快,力道之猛,准度之高,已达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境。

1895年,袁世凯在天津南郊小站练兵,广招天下豪杰,并重金聘用东洋空手道高手和德国军事教官训练精锐。李书文的师父黄士海接到袁世凯聘书,因年事已高,特举荐弟子李书文前去任教。

袁世凯在演武厅见到李书文时,但见他扛着一杆大枪,猛眼看去就像为黄士海扛枪的家童仆人。待问明情况,得知李书文是替师出马,竟引来了哄堂大笑。

袁世凯的卫队武道教官东洋人伊藤太郎当场将李书文说成“大大的东亚病夫”,并用小手指向下连续指点,以示侮辱。

东洋人未曾料到,眼前的这个小个子不仅性情傲强刚烈,而且出手必是杀招。在东洋人的挑衅羞辱下,只见李书文大枪一抖,东洋人挥起长刀还未来得及劈杀,瞬间即被李书文以“泥鳅翻花”刺穿咽喉,惨死之身随之被一枪挑甩出演武厅。

另三名东洋武道教官秋野、井上、野田见同伴被一枪刺死,随即挥刀向李书文恶狠狠地扑杀过来,但在李书文进出如闪电,退守如矢箭的大枪击杀下,未出三个回合,这三个东洋人便血肉横飞,惨死在了演武厅外。

这时,众人正惊愕,李书文大枪一摆,刺向厅柱之蝇,蝇落而厅柱无痕,袁世凯连呼:“神枪!神枪!真乃神枪也!”

时任有评价,此乃温酒斩东洋武士,钢拳无二打(此威名至今让日本人难忘)。

“神枪李书文”由此名动天下。

宣统二年,俄国拳王马洛托夫来华,在京设擂台,口出狂言,肆意羞辱我中华男儿。愤慨之下,京津一带的许多武师前去较技,俱败下阵来。李书文奉师之命,立即赴京,登台打擂。

结果怎样?

只出一拳,即将马洛托夫肋骨打裂,击下擂台。

这一幕引得众人观呼,廷臣联奏,欲封李书文为五品顶戴,近侍卫队武术总教习。李书文以恩师需要他尽孝道为由谢辞。溥仪及廷臣无奈,赐给金佛像一尊,以示嘉奖。(李书文回乡后,将金佛像交给弟子霍殿阁保存,后因战乱动荡,下落不明。)

今日,一提到晚清民国时期的武林大家,多有“舞术花架子”的嘘声,他人不论,单就李书文来说,他闻名武林的技出必是杀招,虽有传奇意味,但绝非虚言。

李书文的功夫是见血、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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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樵

刘云樵就曾说:先师性情刚烈、固执,最看不惯练武之人胡言乱道,常常跟别人交手试功夫。他有个毛病,用拳一定要人性命,用掌则使人终身残废,而且必定第一手就成功,绝不像今天常见的大战三百回合,或者“连三腿”、“旋风十八腿”那样的拖泥带水。先师常叹息说,我的绝招如猛虎硬爬山,生平只用了第一拳,对手就完了,第二、第三拳是怎样威力都不知道!

然而,李书文出手狠辣,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号称“李狠子”的背后,却又有尊崇武德的修为,他一生比武无数,杀人颇多,但从未有偷袭、暗算、失诺的时候,有人说他的狠辣只见生死,不见人情,他是有真功夫的真武侠。

北洋时期的军阀尊武尚武,跟同时期的孙禄堂一样,李书文在武林名声如日中天时,跟北洋军阀尤其是奉系也有一些交道,并因此留下了又一些武林轶事。

李书文一生强傲不俗,坚持艺不叩门,他跟军阀的交道,都是别人将他请进门去,这其中犹以任过黑龙江将军的许兰洲为最。

许兰洲自幼学儒习武,青年从戎,有“赛天霸”的称号。1912年,少将旅长许兰洲驻扎黑龙江,因仰慕李书文武林威名,恭请他入府,教授自己的两个儿子许家福、许家禄,一同受聘的还有李书文的弟子霍殿阁。

李书文身上始终有傲强杀气,不似孙禄堂后期讲究宗师的谦和修为,他是见不服人便击杀,见不平事便愤走。

那时的北洋军阀府上都藏有各路高手,李书文是到谁府上,杀谁府上的不服人。

在黑龙江,有许兰洲一结拜兄弟,名叫陈福贵,功夫精深,力大无穷,江湖号称“武状元”、“千斤无敌大力士”,铁砂掌功力深厚,力能拍裂磨盘。因不服李书文,要来比试,小比一下败阵之后,还有再比,许兰洲赶紧将他拦下,说,老弟呀,别不知趣了,李老师已经算给咱们面子了,不然你早就没命了。

陈福贵如梦初醒,赶紧给李书文行礼称老师,李书文坐在堂中太师椅上哈哈大笑,身体一晃,坐下太师椅竟散了架。

李书文有诸多傲侠的怪脾气,如没事口嚼碎石,吃鸡不吐骨头,吃鸡必带头。一天在许兰洲府上吃饭,新来的厨师不知其中规矩,把鸡头弄没了。李书文以为此举是对自己不恭敬,回房后收拾行李跳楼便走。

许兰洲打马来追,可任凭他如何催马,李书文在面前神行,距离总是那么远,许兰洲就是追不上。待追到江边,许兰洲大笑说:“老师,大江挡道,看你还能走吗?”哪知道,李书文一头扎进江里,好一会才从江那边浮出水面,这时许兰洲才知道李书文的内功已修炼到了胎息境界。

黑龙江被东北王张作霖控制后,许兰洲投靠张作霖,任奉军总参谋长、吉黑剿匪总司令。张作霖久闻“神枪李书文”大名,敬聘其为奉军三军武术总教师。

李书文走马上任第一天,奉军中的东洋武术教官见张大帅给他们请来的总教师竟然是一个干瘪瘦小的小老头,于是不服,要比试高下。

李书文上来又露杀机,他对张作霖说:“两人较技,非同儿戏,难免伤残。我是一个快入土的糟老头子,日本人伤了我无所谓;但如果我伤了日本人,日本人怎能与你张大帅善罢甘休?这样吧,让我们按规矩各立一张生死文书,无论哪一方伤残,都不要偿命,这样我才能与日本人交手。”

结果又是怎样呢?

李书文只出一掌,即击碎了日本人冈本的肩胛骨,张作霖见状,急忙制止日本人再上前逞能,否则必死无疑。

奉系军阀李景林督军直隶时,礼聘李书文到天津教授军中将领武艺。当时燕京一带技击名家甚多,因不服强龙来压地头蛇,于是选派两位高手来折李书文的威望。

李书文在这次较量中击出的两掌就很是触目惊心了。

刚一交手,李书文一个箭步冲上去,当头就来了一个“泰山压顶”,一掌即把第一人的脑袋打入了项内,两颗眼珠爆出而亡;第二人仍要比试,李书文还是一招,对方连忙躲闪,头是躲过去了,可整个肩膀连带肋骨全被打断了。

晚清民国的武林,闻名于世的有武圣孙禄堂、剑仙李景林、单刀李存义、神枪李书文,这几位高人,谁能称得天下第一?历来众说纷纭。

但有人说,武圣有虚处,神枪真杀人。

因为剑仙与神枪同处过一个屋檐,两人曾一较高下的传闻很多,官场上的说法是剑仙曾一剑封过神枪的喉,但坊间的说法则相反。

李书文的一生虽然杀气腾腾,但他亦有侠之大德。

一则,他有侍师为父的德性。跟随张景星、黄士海两位师父学艺,他一辈子没坐下过,一直站侍二师左右,在外挣了大洋,必寄到两位师父家。黄士海去世后,他更是为恩师守墓三年。

二则,他视金钱富贵为粪土浮云。他有一句质朴且落地有声的好汉话:“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房子多,穷人买不起,富人不愿买。钱是白的,眼睛是黑的,咱爷们有艺。”

三则,他好善乐施。回乡时,他总要把大洋拿出一部分换成铜板,进入离家十里八村,当地孩子一看马拉蓬轿车,知道是"把势爷爷"回来了,跟在车后面跑,他便让徒弟扬钱于路,有时他还要下车在孩子们中间练习鹞子穿林。遇到家乡遇灾祸,施舍邻里,更是不在话下。

然而,也因为一生杀气腾腾,晚年的李书文在外人眼中近乎怪人,更有甚至说他精神有问题。

何以至此?

只因怕遭人暗算。

刘云樵说,先师平日生活起居有个规矩,任何人不准靠近三步之内,既使家人、学生也一样,只要一靠近,没有不被他摔飞出去的。走在街上,大家都知道他这脾气,而回避让道;过马路时,则全是突然的急转弯,后面的弟子永远不知道他想往那儿走;吃东西更不用提了,除了在家里及吾家,凡是在外面吃饭,非等弟子吃过,否则不肯入口。这也是当时武术风气逼得他不得不如此,一个武术家想成名原极不容易,想保持名望几十年,更难如登天。当时以先师名声高,许多想出人头地的武术家自然以他为目标,何况先师一生杀人、伤人无数,也弄不清到底有多少仇家——

刘云樵还说,先师一生唯一的疏忽,便是在告老还乡的途中,突然病倒在山东潍县外城东关内客栈(被仇家下毒),次日被一个姓梁弟子接到内城家中,未数日即病死,享年七十岁。

但另一种说法却是善终。

1934年夏天,李书文身挎宝剑,带领孙辈习武,坐在武场椅子上仙逝——

如此大侠,留下来的多是坊间传闻,口中之辞,难辨真假,但那股子拳拳到肉的狠劲、杀机却是假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