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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不易

来源:物质生活参考(ID:wzshck)

“扎针放血”、吃蛇,为治鼻炎他们拼了

鼻炎患者在这个春天格外难。因为只要一打喷嚏或咳嗽,周围就会投来异样的眼光。日本某县甚至还专门设计了“花粉症徽章”,鼻炎患者出入公共场所时便将它挂在胸前,告诉大家我没有发热,不是新冠肺炎病毒潜伏者。

在鼻炎患者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患上鼻炎的人和没有患鼻炎的人。没有鼻炎的人,永远不懂鼻炎患者的悲伤。鼻炎虽不是生死之病,但其磨人的程度,无法对外人言说。

目前来说,鼻炎可分为过敏性鼻炎和非过敏性鼻炎。过敏性鼻炎比非过敏性鼻炎更常见,困扰着全球10%-40%的人口,而且人数逐年上升。这是一种工业社会流行病,与工业化程度和社会发达程度成正比。

过敏性鼻炎是季节性的,春季和秋冬季是高发时期。每到那个时候,鼻炎患者就会狂打喷嚏、流鼻涕,出门不带十包卫生纸都没有安全感。他们还会收到周围的热心问候:你是不是感冒了?然后无奈解释:不,我鼻炎。

许多初次患鼻炎的人,都以为是感冒,直到涕泗横流、喷嚏不止,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有的人最多连续打过五十几个喷嚏,打完腰都酸了、脑瓜儿嗡嗡的。

有人会问,鼻炎而已,有那么痛苦吗?殊不知,鼻炎如果未控制住,会引发出眼痒、咽喉不适、流泪、眼肿等症状,更严重的会发展为哮喘、鼻窦炎、结膜炎。过敏性鼻炎不仅是局部疾病,而是全身过敏反应的信号。

一位患者这样形容过敏性鼻炎发病时的症状:白天鼻涕流得像瀑布一样,晚上鼻涕堵住睡不着觉,只能睁眼到天亮。眼睛痒的时候,只想把眼珠子抠下来,放到冰水里镇一镇。上颚也会痒,那种痒就像中了武侠小说中的毒粉,除非抠得皮开肉绽,不然无法止痒。

这些症状会严重影响个人生活、工作效率、睡眠,时间久了,人的精神会被摧残,导致抑郁。更重要的是,鼻炎很难根治。一般人只能吃药、用鼻炎喷剂或用盐水冲洗鼻腔,就算去医院查了过敏原,有些过敏原也是无法规避的。譬如粉尘。

2019年,北京青年报曾出过一篇关于过敏性鼻炎患者的深度报道,地域为陕西榆林,那里是治沙造林的重点,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榆林就开始飞播沙蒿等植物来防风固沙。

而我国主要致敏原中,蒿属类植物致敏率排第三。挡住了风沙的植物,最终成了鼻炎患者的梦魇。而最早的患者,根本不知道那是鼻炎,都按感冒治,越治越乱。有的人一患就是一二十年,还有的一家都是鼻炎患者。[1]

为了自救,这些人找偏方、土方,到内蒙古“扎针放血”,买价值两三万的蛇干服用,结果都没用。最后有的家庭被逼在沙蒿花粉期离开榆林,等花期过了再回来。[1]

而榆林只是过敏性鼻炎重灾区之一。草花粉影响的是整个西北地区,尤其是内蒙古、甘肃、青海、陕北,一则关于鼻炎冲剂市场规模调查的报告中,对近些年内蒙古过敏性鼻炎患者人数增长情况所用的形容词是:逐年暴增。

那篇文章发布后,下面有许多留言:

”过敏性鼻炎十四年,发展到哮喘。过敏原是粉尘,避无可避,一年四季都过敏。时常睡不了觉,干坐一整晚,眼睛通红。早上起床几十个喷嚏。试过扎针放血,吃很大的黑药丸,家里氯雷他定、辅舒良、雷诺考特、舒利迭等药从来不断。去看过十几个鼻炎名医,无用。休息不好头痛、记忆差、反应慢,爬山、长跑费点劲的运动都不行。如果鼻炎是一个人,我想把他千刀万剐。“

”过敏性鼻炎很顽固,很少有根治的,很多人去检查过敏原,可能今年是这个,明年是那个,要想脱离过敏原很难,最后自己都懵了,到底啥过敏?“

”鼻涕一直流啊流,见点冷风各种打喷嚏,不敢出去逛街,不能放心地出去约饭,不揣一包纸巾在身上都不敢进地铁,简直尴尬到想死,难受到无欲无求。“

对他们而言,鼻炎就是一个无处不在的魔鬼。

3亿人的梦魇

在中国,过敏性鼻炎患者的基数是很大的,2005年到2011年6年间,成人过敏性鼻炎患病人数约增加了1亿,如今,患病者总人数已超3亿。从另一个数据也能看出鼻炎患者之众:2018年,中国仅鼻炎喷剂行业市场规模为73.78亿元,预计2025年鼻炎喷剂行业市场规模将达到160亿元。

这种增长趋势在大中城市尤其显著。在北京,过敏性鼻炎与慢性胃病是上班族的“常备病”。我以鼻炎为关键词搜了一下我的朋友圈,就有十几条关于过敏性鼻炎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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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账号@北京人不知道的北京事儿在2019年3月发了一条微博:“眼睛花粉过敏的举个手!怎么治?”引来下面一片留言,纷纷说自己找到了组织。

因为很难根治,医院与医生不再是鼻炎患者的救命稻草,而痛苦不足与外人道,也令他们在找到病友时,如同进了安全圈般心里有了着落。他们会互相推荐用药、治疗方法、心理咨询。榆林的一批鼻炎患者就建了互助群,这个群最开始只有几个人,2019年发展到五十几人,涉及近万人。

因为抱团,有些隐蔽的信息被挖掘出来。在那条微博下面,许多在北京工作生活的人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人都是自2017年开始患上了过敏性鼻炎。

众所周知,春天的北京是柳絮的天下,这是过敏性鼻炎患者的噩梦。但北京的柳树已种了多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2017年才中招呢?有人去查了过敏原,罪魁祸首是圆柏。查了一下新闻,2017年《花卉报》出了一篇文章,标题是《北京城六区植物年滞尘9800吨 雪松、白皮松、油松、圆柏等针叶树种位居前列》。破案了。

而因2016年是暖冬,2017年开春后,北京花粉传播开始比较早、花粉量高,是花粉大年,也是许多人中招的原因。

早在2015年,就有医生说过,当年春季北京鼻炎和结膜炎患者大增,主要原因是柏树此时开花。柏树是极常见的绿化植物,清华大学校内就种了11000多棵,北京各大公园如中山公园、天坛公园、玉渊潭公园也种了不少,风一吹,就会扬起淡黄色烟尘。

2019年,北京市园林绿化局拟增种圆柏,引起了许多患者的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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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人的固识里,过敏多半是因花粉引起,因而花开之时才是过敏高峰期。实则不然。以北京为例,早春引起过敏的植物主要是杨柳、榆树和柏树。而树木往往先开花而后长叶,所以树还光秃秃,花还未开之时,鼻炎就开始犯了。也就是快要停暖气时,鼻炎患者就要准备战斗了。

就连日本的国民病”花粉症“,也是由于杉树。日本有1029万公顷人工树林,其中杉树450万公顷,仅2013年种下的杉树树苗就有1581万株。

日本约有2500万”花粉症“患者,也就是过敏性鼻炎患者。首相安倍晋三也同为病友,“一提花粉,就有种眼睛发痒的感觉”。日本做过关于”花粉症“痛苦程度的调查,结果是:比失恋更痛苦,比被上司骂更惨。每年花粉季期间,居民消费都会受影响,据估算,至少下降1%。

为对抗”花粉症“,日本药妆企业推出了防花粉口罩、喷雾、眼镜,止痒眼药水、通鼻膏药和花粉过滤器等,许多国内患者都纷纷代购这些产品。日本国内面向花粉症的医药品市场规模超过2000亿日元。日本药企鸟居药品曾研发了一种防治”花粉症“的新药,2018年此药一面市就卖出了4亿日元。

有人问,既然这些树是罪魁祸首,为什么不砍树呢?这是一个很天真的提问。北京种柳树,日本种杉树,都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种的,当时两国都在搞战后植树造林计划。之所以选择这些树种,是因为他们既经济、又易成活。几十年过去了,木已成林,成年的树木开始散播花粉,当年的绿化功臣成了过敏的罪魁祸首。但光靠砍是不现实的。

从2006年开始,日本开始对30年以上树龄的杉树进行采伐,计划在十年采伐180万棵,而这180万棵杉树的采伐和新树苗的种植,将产生200亿日元财政赤字。

现在,城市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些树木散播花粉的问题。譬如给雌株柳树打针”避孕“,安装喷洒系统降低花粉传播等。沙蒿的种植在榆林也已被叫停。

而对于过敏性鼻炎患者而言,这是一场长期的战斗。

谢霆锋吐槽北京柳絮:”最近北京柳絮多,我出来走了一会儿,你看,棉花糖都成了。“

参考资料:

[1].《候鸟般迁徙的过敏性鼻炎患者:发病时连打25个喷嚏,痛苦到想把鼻子割掉》,作者:佟晓宇,北青深一度。

[2].《中国人被鼻炎折腾得有多惨》,网易数读。

[3].《北京拟增种圆柏 市民担忧“易过敏”》,作者:张静姝,新京报。

[4].《日本花粉症季节“宁可苦人不能苦树” 》,作者:蒋丰。

[5].《日本的花粉症治疗用上免疫疗法和抗体药物》,作者:王欢,环球网。

*图片系视频或网络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