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元年(1796)正月,乾隆帝举行禅位大典,这一切都是按照事先拟定的程序的进行的:当天子夜时分,乾隆帝起床开笔之后,先往宫中各佛堂祭拜,然后到西弘德殿用膳;接下来是率皇太子往奉先殿祭告列祖列宗;太和殿、太和门直至午门外陈设卤簿,禅让大典在太和殿隆重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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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禅让大典是朝廷盛典,但在这大清朝是唯一的一次,臣子们颇能理解老皇帝的负杂心境,一切肃穆平静,人人表情凝重,不见欢欣喜悦。典礼的时间很短,皇太子颙琰由吏部官员引往养心殿,迎接父皇驾到中和殿,侍候下辇,从后门进入太和殿,在殿中央宝座上落座,皇太子一侧侍立。

随后,静鞭响起,丹陛大乐作,颙琰恭立于宝座前,率众臣行跪拜礼。大学士跪读表文,颙琰从父皇手里郑重接过“皇帝之宝”玉玺,小心翼翼,转交给侍立的大学士。至此,颙琰已成当朝天子,率王公大臣和文武百官再行三跪九叩大礼,禅让大典完成。

我们知道乾隆帝禅位给嘉庆,主要是他登基时曾立下了“在位不过六十年”的誓言,以表达对皇祖康熙的尊敬。实际上禅位不过是个形式,大清的最高权力并未因此发生改变。可是这里也有一个问题是需要说明的,“皇帝之宝”是最高权力的象征,如今交给嘉庆帝,又如何体现自己的权威呢?原来,乾隆帝早有安排。

早在乾隆六十年九月的时候,即立皇太子颙琰的时候,就发布了一道上谕:“朕归政之后,应用喜字第一号玉宝,镌刻‘太上皇皇帝之宝’,玉册即将御制‘十全老人之宝说’镌刻,作为太上皇帝宝册。”

随即,军机大臣即拟定了新的用宝制度,从明年即嘉庆元年起颁发诏书,首先钤盖太上皇帝之宝,然后再用皇帝之宝。“喜字第一号玉宝”,也是乾隆帝专为禅位所制。清朝皇帝起于荒僻草莽,对皇帝玉玺有着特殊的感情。当年攻灭察哈尔部,从林丹汗遗孀中得到一块明朝的“诰敕之宝”,竟然夸饰为传国玉玺,宣称天命所归,建元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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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鼎中原后的很长时间内,朝廷玺印也是材质混杂。乾隆帝即位,考定宝谱,以二十五枚御宝收贮于交泰殿,以十枚藏于盛京皇宫,并亲撰《御制宝谱序》。回疆平定后,和阗良玉源源运来,乾隆帝亲自拣选,根据玉色分类珍藏。其中玉色最好的被编为“喜字号”。

为什么将这些上好的玉编为“喜字号”?当然不外乎取意吉祥。而所标称“第一号”也是早有安排。在乾隆帝命名喜字号两年后,他又明谕这批玉料的用途:“其现在‘喜字号’第一分纯洁者,着敬谨存贮,俟朕将来归政之期举行崇上太上皇徽号庆典所用宝册,即将此分镌造,以彰熙朝盛瑞。”

由喜字第一分玉料,到喜字第一号玉宝,期间跨越了十余年的时光,乾隆帝为禅让大典谋划之远、计议之周,凡事之追求尽善尽美,均可映见。

禅位典礼之后,太上皇帝回宫歇息,太和殿又举行了嘉庆帝的登基大典。依照通例,新帝要颁布即位诏书的,但这次却没有。简短的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大学士、内阁学士恭诣乾清门送宝,礼部与鸿胪寺官登上天安门城楼宣读太上皇帝传位诏书,广沛恩赐,大赦天下,通篇皆是老皇帝的口吻。仅在“钦此”之后,新帝附和了几句:“予小子祇承慈命,勉苛洪图,谨奉敕旨,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这可以理解为嘉庆帝即位诏书的缩小版,颇像是一次带头表态。在强大的父皇面前,嘉庆帝永远是一个小学生,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这份传位诏书至今仍在,钤用宝玺处,正是太上皇之宝在先,皇帝之宝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