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烟纸店
故事本该
英勇且美好
《致命女人》大火。刘玉玲姐姐不需要重现《霹雳娇娃》里吊梢眼女郎的矫健身手……她一句“Oh,youth”，就要了大多数人的命。
很显然你忘记了，22年前《欲望都市》首播，第三集Carrie和她的朋友就在出租汽车上讨论“如何从后门出入”；以及大概15年前的《绝望主妇》，第一集第一镜就从发生命案的紫藤街横穿跑步过去的娇小拉丁主妇Gabrielle，和此刻颠倒众生的Simone。人设和故事线如出一辙。
一点也不稀奇，《绝望主妇》和《致命女人》本来就是同一个编剧，美剧就是一个接一个耳光抽上来，让你嘴硬，让你小样！……老本还在吃。但是更精致严谨环环相扣，像受过集训的综艺或者抖音ISO9000标准线们——
“亲爱的，你要每七分半就要有一个巧妙埋伏的爆点或转折。”
“开场30秒内抓不住对方遥控器或者视线，你就完了。”
……
谁不想看到刘玉玲横卧在白貂大衣旁被17岁小鲜肉温柔拥吻？
《致命女人》从立意到结构再到氛围打造都没有超越前辈。
同一幢屋子不同年代女性镜像连亦舒都早早写过（譬如“如果墙会说话”）；而角色反转，最柔软的选择了做局，最浮夸的选择了谅解，最多元的选择了回归，更是美剧“一招鲜”。但依然万试万灵。
因为同一个地球，东西方都渴望看到爽女（也许是人生太令人不爽了）。
问题是我们在自己的现代剧里看不到。
我们只看得到致命的甄嬛和璎珞这种古装版本的，就算有点隔着年代打耳光，也是爽的。
大概首先跟创作规律有关系。
可以看看大洋彼岸的样板。就算是爽剧，彼邦女主角们上来就有成熟丰满多面的个性，就不说拿了毒后剧本的“白雪公主”Bethann 了，这女人一出场我就觉得伊不是好惹的，她就是一个“Dirty Laundry”的真人版嘛。
你以为选择嫁人放弃梦想并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是很软弱的头脑？坚定的自我信念和强悍持久的执行力，缺一不可。这样的女人决心反抗，十个Rob都挡不住。
她99%是巨蟹，那种记仇，腹黑，反转，家居以及微微丰腴的身材。
还有相当射手的Simone，乍一看很强悍很喜感，实际上有情有义有温度，放本国就是江湖儿女红粉知己。
我最喜欢的一段是她选择和患病的老公在一起，温柔劝小情人远走高飞：“我不会是你最后一个表白的女人，但我很高兴是第一个。”
这种风度和佻巧口吻，我们的女作家池莉老早在《不谈爱情》里也写过，启蒙男主角庄建国的中年美貌女大夫，也说“你迟早会懂的”。
这其实更符合我们对于人性的设定，它本来就不单一，很多人日后的样子埋在你内心了，占星也说日月升构成性格复杂性。
美剧更愿意像剥洋葱一样慢慢展示，随着剧情推动，哎，又死了一位……原来她还有这一手！人物没有实质性改变，只是一步步给你看到她的多面性。
而我们更热衷于展现的，要么是单纯个性漫长的升级打怪，大长今和甄嬛都是这个路子，幼白甜经过命运的暴击后，成王败寇，全是成年人的谋算，没有老娘偶发少年狂的天真烂漫。如果是本身就有熟女人设的开头，那么对不起，爽着爽着突然就和原来的人设、价值观不符合了……
正在策划中描写四位熟女的《淑女的品格》，阵容很豪华了，业内却并不看好，因为“人物一上来就很成熟睿智，没有成长空间”，而没有成长空间就没有戏剧张力，没有张力何来点击率收视率？
其实有点诡辩。即使成熟睿智，也不可能一劳永逸解决所有难题。人生并不是非黑即白，还有很多深深浅浅的灰色地带。
心智成熟也需要不断进化和升级打怪。我身边有好多杀伐决断的“致命女人”，太阳底下，每天都要动脑筋面对新的难题，打出新的一片天。即使打游戏也是强者愈强，也怕毒奶……这才是人生乐趣呀！
看成熟的人解决复杂问题，乐趣更多也学到更多。
当年追《绝望主妇》时，最有看头的其实是Gabrielle同Lynette。都是一双手和头脑，要同时摆平老公，情人，家庭，小孩，颜值，邻居，舆论……种种种种，熟女的多重魅力因而演绎得淋漓尽致。光环盖过另外一位主妇，曾经演过邦女郎的Teri Hatcher，因为她的性格线就比较单一恋爱脑，没有太大发展空间。
我们有头开得很好，名篇打底的女性成长作品，比如我的前半生，开场其实很美剧了，节奏快人物血肉丰满还有烟火气，马伊琍演的虽然不是师太笔下的子君，却是和她同气连枝的子君，挑事的女同事来买鞋那段，入骨三分。
但是后面居然歪楼了。
在某一刻，剧中人物会活过来，自己开始演绎之后的路。子君若是真的可以从困境中站起来，后面断不会又和曾经相濡以沫的闺蜜的男人，纠缠不清。正如Bethann在决定下手那一刻开始，就不可能回头。
大家都在自己想要的路上一路狂奔，但相比之下，我们的“致命女人们”，还是想着男人，重视着男人，离不开男人。成长道路上要对方手把手扶持；成长起来之后觉得没有伟光正爱情的人生，不足以托付；跟别人掰扯的头头是道，一遇到自己就是恋爱脑犹豫心……小狗恋爱般成长总是绕不开男人这棵树。也许后来者渐渐已不执着于这一口了，但比起美剧，八点档能表现的也有限。
这就没办法了，不能说更多。
此外，大家对“有魅力的熟女”的看法，也不大一致。
阅尽千帆受过情伤的成熟女人，也可以头脑一热陷入恋爱，甚至于这正是她们得到大多数之后，可以跟随自己心意爱谁谁谁的自由，这自由难能可贵，因为全靠自己一手挣得。
《致命女人》也说“爱就是冒险”。但冒险的是过程并非结果。
所以Simone会戴上小男友送的斯沃琪，但是仍旧选择留下来陪老公走完最后一程。
这过程我们的国剧也描写过，小男友是插曲而最终回到原来轨道，但为何女主光环不一样？
因为在年青一代眼里，Smart is the new sexy啊。
什么是Smart？剥掉衣冠和社会给你的，你自己的也足以有趣大方，光彩四射。
这点美式“致命女人”特别会。
她们的伎俩是甭管你多牛逼，就是要把你扔到一个极度傻逼的境遇里，看你怎么办。
那些女人都非常会自嘲。这些年风生水起的角儿，多多少少都有一张熟悉的“尴尬脸”：
Carrie 在T台上跌倒的那一刻；吴珊卓在《杯酒人生》里知道自己被劈腿后百味杂陈的脸；小眼镜蛇黄阿丽挺着7个月孕肚，假装很妒忌地说“21岁女孩双腿之间有光”；还有我们玲姐和小男生约会被当成性工作者时无比好笑的回答：What？你以为我是应召女郎？我TM还穿着YSL呢。
因为在那一刻，自嘲代表着自洽，和自己握手，和解，然后说，去他妈的。
有无比清晰的自我，有没有爱人在身边真的无所谓，以及知道生活有时候就是很shit，所以付之一笑，自嘲，回击，结束，放下，再出发。
我们双子座超级迷恋这种尴尬脸背后的一言难尽。讨厌人生只有优雅一种选择。条条大道通罗马呗。
我们由网友高票选推出的 《淑女的品格》假想名单，人设是又美又有钱强大独立想爱谁爱谁，可以说是smart之选了，结果是曾黎，袁泉，陈数和俞飞鸿。
就都挺好。不过我想不出这四位的优雅气质里，哪位能出一丝熟悉的“尴尬”气质。
可能陈数可以？袁泉太正，俞飞鸿更正，曾黎可能生活里有但是表演不出来。
她们的固定形象都已经深入人心了。娘娘做了很大努力，但是她不smart，她是世俗的狠与坚定。马伊琍太弄堂，姚晨在离婚律师里有点意思，不过就被后来的苏明玉淹没了。刘涛那不是自嘲，那是分分钟要弄死你的节奏……
然后我又怀念起古早的《好想好想谈恋爱》了，还有《过把瘾》，《情满珠江》，那时无论是情爱还是时代剧其实都蛮前卫的。《过把瘾》里的江珊作起来绝对不亚于Carrie，可以把刀架男人脖子上；《好想谈恋爱》里年轻的蒋雯丽时不时露出一张非常高级的尴尬脸。
哈哈，致命女人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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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限月：高跟鞋上的无限月，1977生人，双子座。媒体人，古典占星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以及，并没有什么时间不在高跟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