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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镜子映射出游客骑行经过查普利纳的瞬间。 Laura Boushnak / The New York Times

生活处处是摇滚。

在我们这条160公里骑行之旅的开头,

酒吧老板的座右铭成为我们这次旅程的主题。

从波斯尼亚到克罗地亚,

冰镇啤酒、蝙蝠与地雷让我们寻找到不一样的快活。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波斯尼亚乡间翠绿的内雷特瓦河畔(Neretva River),我和四个朋友正在齐托米斯利奇(Zitomislici)附近骑行。我们停在一家叫Neretvansky Gusar的酒吧,想要在这里补给储水。可是遇见了一个问题:“我只有冰镇啤酒。”长发店主Nikola Bevanda带着歉意说。他更喜欢别人叫他的外号Svabo,意思是“德国佬”。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几乎是同时丢下了自行车。几分钟后,几罐冰镇啤酒就摆在了我们面前的餐桌上。施瓦博拿着一瓶半空的杂牌加拿大威士忌加入了我们,即兴派对正式开始。“生活处处是摇滚,”他说,“这是我人生的座右铭。”

我们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生活处处是摇滚”也会变成我们这次旅行的座右铭——而且还十分贴切。这只是一段历时三天、跨越波斯尼亚的骑行之旅的开始。我们的骑行路线是齐罗自行车道。它是一条有两年历史的骑行路线,路径与一条从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的莫斯塔尔(Mostar)到克罗地亚的杜布罗夫尼克(Dubrovnik)的旧铁路重合。这条骑行路线全长160公里,两侧散落着遗留的地雷,以及自90年代初期巴尔干冲突之后就遭到废弃的村庄,还有很多老旧的火车站,其中一些已经改成了旅馆或餐馆。在了解到这些背景知识以后,我就决定要在这里骑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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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齐托米斯利奇不远的内雷特瓦河畔,一家提供葡萄酒的餐厅。 Laura Boushnak / The New York Times

波斯尼亚近代历史留下的痕迹和鬼斧神工的自然风光的组合极具魅力。当得知我的旅行计划以后,我的一些朋友表示非常感兴趣并决意参加。他们分别是纽约时报的记者Kim Barker女士、旅行书编辑Caroline Trefler女士,还有Vedran和Darko Perojevic两兄弟,他们是杜布罗夫尼克Azur餐厅的老板兼主厨。Barker女士和Trefler女士准备充分,带着专业的装备到达了集合地点。Perojevic兄弟因此前有过骑着折叠电动自行车到莫斯塔尔去兜风的经历,自信他们无需做过多的准备。而我作为这次旅行的组织者,除了几件T恤衫、一顶棒球帽和泳裤以外什么也没有准备。所幸的是,Barker女士、Trefler女士和我从杜布罗夫尼克的Epic Croatia旅行社租了几辆自行车。这家旅行社的山地自行车租赁服务价格合理,还可以把自行车转送到莫斯塔尔,这样我们就可以单程完成这次骑行。

然后我们就来到了这家酒吧。在骑行仅仅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已经下了车,痛饮施瓦博的冰镇啤酒,还轮流涉水走入冰冷的内雷特瓦河。这看起来可能有点不靠谱,但我们此次骑行的目的,就是不想只顾在自行车道上飞驰:我们应该在任何时间随心所欲地暂停一下,或者只在被卖啤酒的酒吧老板怂恿的时候暂停一下。

酒吧的墙上满是看起来极不协调的肖像画,有吉米·亨德里克斯、玛丽莲·梦露,还有圣母玛利亚和著名的小胡子克罗地亚歌手Miso Kovac等等。参观完酒吧的内部装饰后,我们准备再次出发。当我们骑车离开时,施瓦博喊道:“记着,生活处处是摇滚。”

途径苏尔曼奇(Surmanci)时,我们决定暂停一下,来参观这里的一个户外集市。这时,我们距离梅久戈耶(Medjugorje)大约6公里。1981年,有六个孩子声称他们在梅久戈耶看到了圣母玛利亚。自此,这座城市就成为人们朝圣途中的主要站点。苏尔曼奇离圣村梅久戈耶并不远,自然也就会有朝圣纪念品出售。镇上的女人们吆喝着让我们买各式串珠手链、圣母像和木制十字架。“女士!”她们不断地对我们的女同伴喊着,“女士!”Kim买了一些小装饰品给家里的朋友。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她的绰号就变成了“女士”。

波奇泰尔吉小镇最醒目的建筑是山顶上的一座堡垒。 Laura Boushnak / The New York Times

当天晚上,我们住在了查普利纳(Capljina),这里并没什么特别之处。我们在舒适却简陋的Jelcic汽车旅馆里睡了一觉。第二天,我们骑车经过了很多废弃的村庄,跨过生锈的铁架火车桥。这条自行车道沿着山坡轻轻地弯曲,不难看出从前火车轨道的样子。

1901年7月15日,这条轨道历史上的第一列火车轰鸣着从杜布罗夫尼克出发,风光地驶向莫斯塔尔。车厢里坐着来自奥匈帝国的诸多显要人物、当时该地区的主要统治者以及来自杜布罗夫尼克、莫斯塔尔和其他城市的很多官员。火车每经过一个小镇或村庄,当地人都会在旁边欢呼雀跃。波黑境内的这部分地区在历史上第一次同外界真正联结了起来。但在1976年,当时执政的南斯拉夫政府出于财政考量,决定不再使用这条铁路。

来自波黑和克罗地亚两国的一些自行车俱乐部一直在努力推动让这条路线再度投入使用,以帮助这个冷门的欧洲景点吸引更多游客。所以如今,在这条路上来往的大多都是自行车。这一天,在骑行约8公里后,我们来到一个岔路口。根据路标,我们可以选择走比较轻松的平路,或是选择沿着旧铁路,在碎石上坡路上骑行。我们选择了后者,却有幸欣赏到了胡托沃布拉图国家公园(Hutovo Blato)的美景。胡托沃布拉图是一个占地约75平方公里的自然保护区,主要由沼泽和金字塔状的深绿色高山组成,这些高山是狄那里克阿尔卑斯山脉(Dinaric Alps)的一部分。相较于前一天“随性摇滚”的旅途,在这段遍布网球大小的白色石灰石的路上爬坡显得太过“硬核摇滚”了。旅途不易,但至少我们可以时不时停下来,尽情欣赏周围的美景。

期间,我们还遇到了一面约6米高的白色石灰石墙。不知是哪位有幽默感的人在石墙上用喷漆写了一句波斯尼亚语的“小心该死的吸血鬼”。Vedran翻译了这句话,我们都笑着耸了耸肩。直到几公里后,我们才终于懂了这个“笑点”。转过一个弯后,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条阴森的黑色隧道。韦德兰和达科带路,骑着自行车进入了废弃的火车隧道,然后完全消失在黑暗中。

自行车道上的很多隧道成了蝙蝠的洞穴。 Laura Boushnak / The New York Times

大约走到隧道的中间时,除了Caroline的手电筒发出的一点光亮,我们的四周完全是一片漆黑。这时候,我们开始听到一种刺耳的、高频的吱吱声,肯定不是我们的自行车发出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我的心跳不断加速。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埋伏在我们周围?Caroline把手电筒照向隧道顶部,看到上面的景象,我们所有人都忍不住尖叫了起来——数百只蝙蝠正在我们头顶上方盘旋。我们吵醒了它们,所以它们似乎不太高兴。我们只好奋力推着自行车,迅速从覆盖着新鲜蝙蝠粪便的隧道中通过,Vedran还装做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可是,我不小心把轮胎蹭到了他的小腿上,他立刻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我们都笑了,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在艰难地穿过这段全长120米的隧道后,我们休息了一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们没有变成吸血鬼,或者至少我们觉得如此。我们再度开始骑行,跨过了斯坦格洛瓦邱普里亚铁桥(Stangerova Cuprija Bridge)。

前面还有九个住满蝙蝠的火车隧道等着我们通过,但至少隧道可以暂时缓解高温带来的不适。每次云层遮住太阳,让我们可以从阳光的直射中缓口气时,感觉都像是一场仪式。我们还遇到了一个穿得像环法自行车赛选手一样的德国骑手,他走的路线和我们刚好相反。我们这群衣着简陋的业余骑手问他:前面还有多少条隧道?还有多远才能回到铺好的路面上?Vedran的问题却是:“还要走多远才能买到啤酒?”德国人带着嘲笑的眼神看着我们说:“应该还有40公里。”

在路边露营过夜的骑手们在收拾行装。 Laura Boushnak / The New York Times

几小时后(40公里)过后,我们抵达拉夫诺(Ravno),入住Stanica Ravno酒店。这里曾是一座火车站,去年改为酒店开始营业。我们到达后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赶到户外餐厅喝啤酒。

那天晚上是我们跨越边境进入克罗地亚之前,在波斯尼亚度过的最后一晚。我们几个人在酒店餐厅享用了一顿烤肉配当地葡萄酒的大餐,庆祝有蝙蝠出没的冒险之旅终于结束了。而我们开启接下来一天的方式,是在一家叫作Gostinica Zavala的餐厅喝咖啡,这家餐厅以前也是一座火车站。餐厅里面还有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1901年,齐罗火车第一次驶过扎瓦拉村的那一天。火车轰鸣而过时,铁路两侧有数百人在欢呼。发现前面的骑行路线大部分是铺好的平坦路面之后,我们也不禁欢呼起来。

Darko偶尔会停下来,从路边的树丛里摘些能吃的野果或植物给我们,包括酸樱桃、木槿、桑葚、牛至叶等等。这就是和厨师朋友一起旅行的好处。我们沿着波波沃平原(Popova Polje,波斯尼亚最大的山谷之一)边上绵长而平缓的曲线前进。在这里,路标开始从拉丁字母变成西里尔字母。我们已经正式进入了塞族共和国境内。塞族共和国是波黑塞尔维亚族地区的一个政治实体。它的存在是1995年波黑战争结束后,多方妥协签订的《代顿协议》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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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自行车穿过波波沃平原。波波沃平原是波斯尼亚最大的山谷之一,也是沿着从波斯尼亚到克罗地亚旧铁路线骑行的齐罗路线(Ciro Trail)的一部分。 Laura Boushnak / The New York Times

杂乱的胡姆村到处都是在吃草的奶牛和废弃的19世纪建筑,其中许多都年久失修(而且还有大约10人仍然居住在那里)。经过胡姆村后,我们很快就看到竖立在自行车道旁边的恐怖路标,上面画着骷髅头和两根交叉的腿骨,还用西里尔字母写着“地雷”。然后我们遇到了一群人,他们当中有的穿着防弹衣,正站着吸烟、聊天。我们后来得知,他们是挪威人民援助会波斯尼亚分支的成员。挪威人民援助会是一个专在世界各地定位并拆除地雷的非政府组织。

胡姆村外的一头牛。 Laura Boushnak / The New York Times

他们当中的负责人Nerven Stonic说:“我们正在努力拆除这片地区的地雷,希望以后这里可以开放旅游,让你们这样的游客能更安全地骑行。”这时,Vedran问他们有没有水。Stonic先生回答:“如果我们有水,肯定会给你的。”Vedran接着问:“冰镇啤酒呢?”斯托尼奇先生笑着说:“要是有就太好了。但是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如果我们在工作时间喝酒,后果会很严重。”

他们拿起金属探测器,再度投入工作了。我们也再次跨上自行车,骑完了到达波斯尼亚和克罗地亚的边境前的最后8公里路程。在已经荒废了的乌斯科杰镇(Uskopje),我们经过了一座满是奶牛的旧火车站。奶牛们看着我们骑车经过,似乎对我们的存在毫不在意。随后,在伊万尼卡(Ivanica),我们终于抵达了边境,体验了骑着自行车在飞速行驶的汽车之间穿行的奇特经历。

快速的过境审查之后,我们开始沿着一条陡峭的临海道路骑行,直达杜布罗夫尼克的格鲁日港(Gruz Harbor)。我们乘船路过齐罗火车第一次发车的旧火车站,来到了新工艺啤酒厂The Dubrovnik Beer Company的一家酒吧。在这里,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喝冰镇啤酒,庆祝骑行之旅的结束。“生活处处是摇滚。”我们一边说,一边举杯相庆。

撰文 / David Farley

翻译 / 熊猫译社 张翯

编辑 / 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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