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这个时候，整个11月里，老五在泰国清迈开的这家民宿天天满房，大多数都是中国游客；可今年，还有不到10天就是天灯节了，民宿的入住率也不过才40%左右。老五很着急。
然而，着急的不止老五一个。根据泰国媒体报道，爱兰纳导游协会（清迈中文导游群组）主席玛诺透露，根据订团、大巴服务及房间预定量等数据显示，自今年7月至今，中国游客数量减少50%左右，11月份更是没有中国团订购赴清迈旅游行程。
这样的数据，乍一听，似乎有些令人难以相信；但实际上，这样的故事走向早有伏笔。一段时间以来，泰国都是最受国人欢迎的出境游目的地之一；而从今年7月开始开始，接连发生的灾害事件和负面新闻，正在消耗着中国游客对于泰国游的好感及信任。
赴泰游真的已经凉透了吗？未来泰国游还有没有翻盘的可能呢？游客流量又会被分流到哪些可能的目的地呢？
惨的不止是清迈
作为吸引游客的标志性节日之一，泰国天灯节前后一直是清迈旅游的一轮“小高潮”。可今年，这样的“大招”似乎也不太好使了。
一名组团社业者端木（化名）表示，目前，其公司仍旧在出售清迈旅游的相关产品，虽然团量与往年相比有较为明显的下滑，但仍在走正常的预订和出团程序。爱兰纳导游协会主席玛诺的说法，似乎有些过于夸张了。
另一位云南旅游业者上官（化名）也提到，今年8月，上官乘坐的一班由昆明飞往清迈的航班，183个座位仅有45名乘客，且仅有一团的游客；随后据其了解，整个暑假期间，昆明飞往清迈的包机上座率都是十分惨淡。
很显然，从国内业者的反馈来看，“没有中国团赴清迈”的说法似乎并不成立。但清迈当地中国游客数量的下滑，却是不争的事实。
华北地区一包机商梁丘（化名）告诉TBO，目前郑州等地的旅行社，正在大幅减少包含清迈目的地的产品售卖。另外，虽然不少业者将清迈视作下一个即将爆发的泰国旅游城市，但在其看来，清迈当地的旅游资源以庙宇为主，景点及体验性项目相对缺乏，跟团线路的设计和规划存在一定难度，还未完全具备成为爆款目的地的成熟条件。“过去到清迈旅游的中国游客，大都只是短暂停留，如今赴泰游整体惨淡，清迈的中国游客数量也随之减少。”
从包机的情况来看，据梁丘介绍，今年国庆之后，国内直飞清迈的航班减班明显，有不少城市则是直接停掉了清迈包机；除此之外，飞往曼谷、普吉等泰国主要旅游城市的航班也有明显减少，除昆明、长沙、重庆、上海等地之外，其他城市的旅游包机和定班直航数量均呈下滑趋势；最为典型的，则是京津冀出发的赴泰航班减少。
端木对此也表示认同，包机数量越来越少，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赴泰中国游客团量的缩减。其表示，今年下半年的泰国旅游市场，是“史无前例级别的烂”。普吉、清迈、芭提雅、清莱等主要旅游城市，均出现中国游客数量减少的情况；而泰国旅游的优势之一，则在于其多地开花、多点支撑的旅游模式，如此现状对泰国旅游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免签似乎并不够
在上官看来，此前泰国旅游也因诸多负面事件而被诟病，但当时的恢复周期都较为短暂。而由此次普吉船难事件开始，国人对泰国旅游的热度恢复过程，比想象中要缓慢很多。
这或许也正是泰国政府忧虑的原因。根据泰国方面的统计，截止至7月31日，赴泰中国游客人数同比降低26%；今年黄金周期间，则同比减少36%。而泰国旅游局局长育塔萨曾表示，中国游客属于高端游客，泰方十分重视中国游客，愿意采取各种措施让他们在泰国旅游有更美好的体验。
那么，这一次泰国政府的决心有多大呢？11月6日，泰国移民局官宣，2018年12月1日至2019年1月31日期间，泰国将对包括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地区在内的21个国家和地区的游客，暂时免除落地签证费用。同时，也有消息称，泰国将在明年起对华开放电子签证。
但免除落地签证费真的有效吗？上官的看法并不乐观。一方面，在国内年末的旅游旺季选择采取落地签证费免除，相对有些冒险。实际上，选择落地签服务的赴泰中国游客并不在少数，该项政策的实施或将继续增加选择落地签的游客数量，这对泰国机场的办签效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旦出现相应问题，则将进一步放大游客的不满情绪。
另一方面，落地签证费用的免除，或将间接提升材料审核的难度，尤其是对消费者随身携带现金金额的审查，或将更为严格；某种程度上来看，这对赴泰中国游客并不算十分友好。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免落地签证费政策公布后，泰国移民局在机场提前放置英文标识，并提示21个在优惠范围内的国家和地区时，却出现了将中国台湾地区归类为“国家（countries）”的失误。对此，泰国移民局局长素拉表示，本次免签政策面向的是20个国家以及中国台湾地区，此前有关21国的说法并不准确，且向中国道歉。
虽然此事在国内并没有掀起过多的舆论浪花，但上官认为，对于政府当局而言，这样的失误是“非常不应该”的——泰国旅游在国内游客心目中的形象已然今非昔比，如若再次出现令国人集体声讨的事件，泰国旅游业的形象将更加难以挽回。
从国内旅行社的角度来看，面对泰国旅游受到重挫的现状，想要从根本上转变产品结构、调整产品线路等做法，需要付出极高的时间及人力成本，且见效周期长。为此，不少旅行社纷纷甩卖相关泰国旅游产品，企图再度以低价为噱头争取游客。
可现实结果并不理想。端木认为，赴泰跟团游的零负团现象一直都有存在，加之后来包机航班的疯狂增加，基本已经透支了未来几年的赴泰客源。而国内赴泰直飞和包机航班的减少，则是进一步加剧了这种尴尬。
除此之外，从大环境来看，中国出境游增速放缓已渐成趋势，赴泰中国游客减少也在情理之中。根据原国家旅游局的数据，2016年中国出境游人数增长率为4.3%，2017年则达到了4%。实际上，端木认为，即便没有普吉船难和曼谷机场保安掌掴中国游客的事件，泰国长期霸占国人出境游主要目的地，难免使中国游客对其产生审美疲劳；加上跟团赴泰游的基本模式长期未有明显改变，其他快速发展的东南亚海岛目的地也随之分流了一部分赴泰游客的客源。
谁会是下一个泰国？
上官给TBO举了一个有趣的例子，过去东南亚=新马泰，后来东南亚=泰国，现在东南亚=东南亚。虽然现今赴泰中国游客数量显著下滑，但不可否认的是，泰国旅游业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服务质量，与大部分东南亚海岛国家相比，仍旧保持着不小的优势。
上官认为，目前对泰国直接形成对冲的东南亚国家，是越南和菲律宾——越南的优势，在于飞行距离近，且消费水平处于中低档，消费者接受程度较高；菲律宾的优势，则在于其资源水准较高。
梁丘对此也表示认同，但其也表示，虽然越南的物价水平较低，且正在兴建各种酒店，但作为又一个包机和零负团的激烈竞争之地，不少越南的目的地已经被做烂，例如芽庄、岘港等；虽然短期来看，越南将分流一部分的泰国客源，但长期来看，越南在自然资源和服务质量上的竞争力优势似乎仍不够强势。
而就菲律宾而言，首当其冲的则是交通的便利性问题。而常态航班上，目前飞往菲律宾大多数地方的航班，均需要转机。虽然国内如厦门等二三线城市也有开通包机直飞，但直飞航班并不十分稳定，这或许会成为游客及旅行社方的顾虑之一。
另外，梁丘坦言，“几乎所有的菲律宾目的地，最缺的都是酒店，尤其是优质的酒店资源”，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菲律宾旅游的发展速度。除了长滩岛的接待能力较高之外，菲律宾其他地方的接待能力远达不到曼谷、普吉及巴厘岛等成熟海岛目的地的水平。
而端木原本十分看好印尼。但伴随近期印尼地震海啸、火山爆发等事故频发，再加上狮航客机坠毁的事件，端木也觉得，国内游客对于印尼旅游安全性的顾虑，将成为限制印尼旅游增长的一个现实原因。
事实上，印尼、越南、菲律宾这三个目的地，有一个共同点——“乱”。端木表示，这三个国家的国内政局并不稳定且动荡频发，而这将直接影响到中国政府当局与该国政府的关系，这对旅游业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不确定因素。
如若就该维度而言，菲律宾或将走在另外两个国家的前面。
10月29日，外交部长王毅会见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并就南海问题的双边磋商机制达成进一步共识。
同时，菲律宾金融机构将试图用人民币取代美元作为中国与菲律宾之间贸易的首选货币；它们将根据一项协议行事，该协议将建立一个比索—人民币现货交易市场。
之前在有关南海主权问题的争论上，菲律宾曾是“闹”得最欢腾的国家。但如今，人民币交易结算体系的构建，“一带一路”政策下的友好合作，都在释放出中菲关系不断向好的信号。有评论指出，预计未来若干年内，中菲关系都将处在蜜月期。而这或将成为菲律宾吸引中国游客的又一大亮点。
根据菲律宾旅游局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赴菲的中国游客数量达到968447，同比增长43.33%；在2018年前7个月，共有超76万中国游客到访菲律宾。
除了常规的东南亚海岛之外，不少旅游企业也借此机会，积极布局小众的海岛目的地。例如凯撒度假重点推出了新喀里多尼亚的产品及线路。由此看来，一批具有优势条件的小众海岛或许将迎来新一轮的发展机会。
此外，结合出境游增速放缓的数据，有不少业者则认为，国内游也在一定程度上分流了赴泰的客源。
对此，上官认为，虽然现阶段景区门票降价等举措正在大力促进国内游的发展，但国内游的需求是一直存在的，其问题主要是在于服务及体验不佳；而出境游的分流并不是此前国内游增长乏力的直接原因。上官也坦言，“国内游很难赚钱”的论断也在业内一直存在，对于大多数旅行社而言，用国内游的业务来养活自己，目前来看仍是很难成立的。
关于赴泰游的遇冷，有人说问题在于泰国“大意失荆州”，有人说问题在于国人的“消费降级”；关于赴泰游的回暖，有人说是在明年，有人说是在更远的未来。虽然这些问题的答案未有定论，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赴泰游的红利期高峰已过，泰国在东南亚海岛目的地中的头牌位置正在逐渐被威胁，甚至最终被取代。
在梁丘看来，这未必是一件坏事。“没有哪一个目的地能一直活下去，这是不言而喻的规律。”
【作者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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