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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代初的广州,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南来北往的人们怀着各自不同的梦想,源源不断地涌向广东,在囊中羞涩的无奈之时,这个挤满平民百姓的城中村,以它巨大的包容性收留了他们,让他们能轻易地寻到一个临时的落脚之地、暂息之所。

那段时间,石牌村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怀揣着淘金梦想,为生活忙碌奔波的各色男女。他们日日夜夜,不断的演绎着各自的人生故事,或生机勃勃、或艰辛困惑,又或痛苦无奈,在这个终日不见阳光的聚居地,释放着他们不同的各色情怀。

新世纪,随着城市化步伐的加快,村民为了出租更多的房子,见缝插针,把所有能盖房子的地方都盖起了楼房。于是,石牌村便形成了今天千奇百态的握手楼和亲嘴楼,它们滋润着城市的建设,也在为远来谋生的异乡人提供着廉价且恶劣的生存空间。

初次到石牌村是2008年的事情了,距今也有10年了。那时,我对村内原生生态系统的好奇远远大于拍照的冲动。自那以后,每次到广州,只要有机会我都会来石牌村,直到有一天,读了科幻名作《北京折叠》才发现,原来广州的石牌村就是一个真实版的北京折叠。

今天的石牌村、三元里和广州站并称为广州三乱,而石牌村更是为三乱之首,集黑、乱、黄于一体。其实,早在2002年,石牌村就已被纳入广州城中村改制的范围,当时还给出了“十年改造138条城中村”的宏伟蓝图。然而和许多被列入计划的城中村一样,石牌村也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作为最具商业价值的地块,改造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难想象其中的矛盾和争议有多大。

▲ 在地图上搜索石牌村,可以看到低矮的楼房密密匝匝,石牌村蜷缩在天河商圈的高楼大厦和繁荣的商业街的包围中,有如水泥森林里的灌木丛。村里面,天天有人拆房子,天天也有人建房子。所建的房子已经不是楼挨楼,准确的说是楼贴着楼,楼和楼之间的距离只有20公分,有的甚至只有10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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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北京的地下室、上海的群租房一样,广州的城中村常年都为广大的打工者提供落脚之地,同时给这座城市提供源源不断的相对廉价的劳动力。这些年,广州之所以能在物价和房价上,位居北上深杭之后,城中村的缓冲作用在某种意义上是不可低估的。

▲ 狭窄的巷子里终年不见阳光,大多数街道只能过一个小推车,有的街道真正是擦肩而过;走在街上,脚下是从破损的排污管道流出来的污水,不时有老鼠出没;头顶上,晾在窗外始终干不了的衣服,一直滴答着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铺天盖地的腐烂气味,这些,都是生活在石牌村的人司空见惯的。住在这里的人说,“别的都能忍,就是怕消防车进不来,根本进不来啊。。。”

▲ 在石牌村,明媚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是可以卖出高价钱的。8平米的房间,没有窗户,没有衣柜,没有书桌,一个月只要750,如果是一个十几平米带窗的单间,则要1500,楼层高一些,能看到一点天空的一房一厅则要价1800。一到清明前后连绵的潮湿天,石牌村的阳光就更加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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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来北往的人,天天有退房走,天天有来人住。这里的生活成本低到可以容忍和接纳任何一个刚下火车的漂泊之人,村子里最简易的房子租金甚至可以按天支付。

▲ 在村中,特别是人流量比较大的村口,总能见到搬家拉货的电动车或三轮车。石牌村人口流动性很大,住进来和搬出去的频率很高。或许是找到了一个位置更佳的档口,又或许是找到了一个租金更便宜的房子,总之,这里搬家的活儿很多,而除了帮忙搬家赚钱,他们也代收各种旧货及废品。

▲ 在石牌村聚居的人有明显的职业特征,他们大多是在旁边的电脑城、天河商圈打拼的外来人。周围十多家电脑城、中高端商场将石牌村包围,带来了无数的就业机会。一到晚上,在外打拼了一天的“蚁族”涌回村内,三五成群来喝酒的,打牌的,侃大山的,城中村的夜晚比白天还热闹,还光亮。

▲ 入夜的石牌村灯火通明、通宵达旦。每条巷子两边都是商铺、饭馆、发廊、大排挡,随处可见吃宵夜、喝啤酒、逛街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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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娘说,这里比其他地方容易赚钱,石牌村的夜生活还是挺丰富的,这家烧烤店也是24小时营业,她和老公轮着看店。

▲ 弯弯曲曲的巷子里,灯红酒绿的招牌和大大小小的发廊不计其数。屋内衣着暴露,千姿百态的小姐姐不时打量着路上的行人,屋外不远处,有不明身份的男人警惕地四处张望。

▲ 长久以来,石牌村内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这里有五花八门的各色店铺:百货、餐饮、服饰、燃气、医疗、教育、美容等应有尽有,绝大部分经营者也都是长期租住在这里的异乡人,他们为村里人“足不出村”就解决了日常生活的各种需要,久而久之,有些还形成了属于自己的“老字号”。

▲ 石牌村有朝阳、绿荷、踏槐等20多条大街,但今日的现状已经与这些诗意的路名格格不入。临街商铺与楼上的出租屋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空间,分割了本地人与外地人两种生活形态,并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自我生态格局。

几年,不同时期有不同的人陪我来逛石牌村,然而毫无悬念的是,在经历了最初十几分钟的陌生感和新鲜感后,同伴们的感受很快就被难以遏制的恶心和不安所代替。

毕竟,在很多人看来,“城中村”给人的印象总是与混乱、底层、犯罪这些词联系在一起的,它们也总是城市管理者头疼的,需要“改造”甚至“拆除”的重点目标。不过,网易创始人丁磊曾说过这样一段话:“在我的心目中,广东是一片真正的热土。15年前,我还是一个初出社会的大学生,我在这里住过,从零起步,广东包容我、接纳我,给我机会。”

丁磊的经历恰如《北京折叠》中的老葛,是一个成功从第三层空间折叠到第一层空间的人。石牌村就是这样一个所在,村子周围2米高的围墙就是阶层之间的巨大鸿沟,而那些溢满污水终年不见阳光的路面所倒映出的则是另一个世界。

缺少阳光的角落从不缺少梦想。居住于此的人们如同从四面八方飞来栖身于此的候鸟,无论是生意人,还是在寻求和等待机遇的人,又或者是在无奈中困居此地的人,他们都在为了自己的生存,每天忙着各自的营生,蜂忙蚁走,早出晚归,匆匆擦肩而过,无暇顾及对方,也从不驻足互相张望。他们唯一共同的愿望就是,希望有那么一天,可以有尊严地离开这里。

石牌村和中国大城市的许多城中村一样,都运转着一套独立的生态系统,给无数为梦想打拼的异乡人提供虽不美好但可暂避风雨的栖身之地,它有着极其明显的时代特征。关于石牌村的未来,消失与否,现在看来仍有悬念,而无论如何,那些背井离乡为梦想独自打拼的人们始终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番 外

▲ 石牌村志

▲ 民国12年石牌村位置图,显示石牌村所在地属番禺县管辖,在番禺县的禺东。

▲ 建国前后石牌村范围变化图。

▲ 图1 建国前石牌村街道和古迹文物图。

▲ 图1-1

▲ 图1-2

▲ 图1-3

▲ 图1-4

寧 影 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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