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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人,抢你的零食,拿你的玩具,夹你的鸡腿,你朝他生气,他却还是一副傻呵呵的模样。那时候他总是“欺负”你,而你只顾着埋怨他的霸道,却没有注意到他每一次看你时真挚的目光。

在你最不懂事的年纪,他帮你挡住了头顶上的风雨,那时候你还抱怨他妨碍了你看星星。他一边嘟嚷着让你减肥,一边又生怕你营养不良;他一边吐槽着你的成绩,一边又发了一条分组可见的朋友圈来夸赞你。总之,他的心口不一,全是因为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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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 末》

文 / 烟 二

1

每次听到周围有妹子说“好想要个哥哥啊”,我都会呵呵一笑。

也许在她们看来,哥哥一定会无条件地关心她,照顾她,每当她遇到困难时第一时间站出来挺她,还会偷偷往她空掉的钱包里塞毛爷爷……好吧我承认,这样的哥哥是很美好啦,美好的像是卡池里的SSR。

但是,一发能不能抽到SSR,她们心里没点数吗?

作为一个从出生就拥有绑定哥哥的资深女玩家,我可以很负责地说:我家那张废卡,会无条件地欺负我,捉弄我,每当我遇到困难时,绝对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落井下石,甚至会偷偷把我藏起来的59分试卷拿给爸妈……

这样的哥哥谁爱要谁要,我打车给她们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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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哥比我大三岁。

我爹妈怕我在外面被人欺负,硬把我塞进了我哥念的学校,我上初一那年,他正好升高一。那会儿高中部和初中部就是前后两栋楼,脚程不过五分钟,开学第一天,我就感受到了我哥的“特殊照顾”。

他带着三个弟兄趁下课时跑来我们教室,四个高中生冷着脸往讲台上一杵,整个班级瞬间安静下来。我哥指着我,“你们班的高见是我妹妹,你们谁要是欺负她,那就是和我们高一七班‘五仔’作对,后果自负!”

我愣了愣,“但你们只有四个人啊。”

我哥也愣了愣,“老三刚被年级主任叫去训话了……”

那时候,港台警匪片一度在校园内外特别流行,我哥在造型、眼神、语气上都模仿到了一丝古惑仔的精髓,所以他的话刚说完,我同学的脸上就分别流露出紧张、恐惧、崇拜、不明觉厉等神色……

我当时还挺得意,感觉自己就像是小说里的女主角,在我哥的衬托下,一下子就有了光环。然而,很快我就对自己的定位有了新的认识:小说里一般有这种哥哥的女性角色,大多都是炮灰命。

果不其然,之后的三年,我这个炮灰被全班“自动屏蔽”了。

初二时,我喜欢上了班里的学习委员,因为全班男生中,就属他和我说话的次数最多,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放学后,我鼓足勇气去告了个白。学习委员犹豫了很久,最后才说,“高见,其实我挺、挺喜欢你的,但我怕你哥来打我……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想象过很多个他拒绝我的理由:不够可爱,稍微有点胖,成绩没有他好,不收集水浒英雄卡又或者是疯狂喜欢听周杰伦的歌,但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因为怕我哥打他,就拒绝了我的爱情?

我哭着跑回家,任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后来我越想越生气,觉得一切都是我哥的错,是他害我交不到朋友,还害十二岁的我就为爱情流眼泪。我决定报复我哥,于是我和爸妈说,我哥他在学校拉帮结派,是古惑仔。我爸妈觉得我一个小丫头不可能撒谎,我哥放学一回家,他们对他来了一通男女混合双打,打得我哥当晚就写了检讨书。

不过组织并没有解散。

因为从那天之后,他忽然就在书包上挂了个大红色的福娃。在确认他没有交到一个品味极差的女朋友后,我断定,高二七班五仔组织已经转入地下,而他们五个人的代表动物也已经从龙、蛇、狼、鹰、虎换成了……五个福娃。

我第一次觉得,我哥不仅废,还很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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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一时,我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恋爱。

说来也巧,我的初恋对象,居然还是当年的学习委员。他叫田励,我们在初中同学聚会上再度相逢,他已经比几年前长得更高、更帅了,我偷偷要来他的联系方式,第二天就给他发了条信息:你现在还怕我哥打你吗?

田励很快给我回了消息,他说他已经不怕了。

于是,我们就理所当然在一起了。

我哥是家里第一个发现我脱单的人,他立马打电话确认情况。我说没错,我脱单了,你妹妹这么可爱又这么聪明,怎么会没人要?他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威胁我说,如果不想让爸妈知道这事,就让我男朋友请他吃饭,地方他来定。

我把请客的事告诉了田励,他说请吃饭行啊,但是快到月底了,自己的生活费剩的不多。我明白他的意思,忙说没事没事,我哥不会太为难你的,而且,这不是还有我么。

我是这么想,也确实这么做了:我吃了一个月的泡面和白粥咸菜。

然而到了田励请客的那天,我怀揣着省下来的八百块生活费,依然站在我哥预约的日料店门口瑟瑟发抖——我刚用手机偷偷查了一下,发现这家店人均消费六百八。

田励估计也查了人均消费,犹豫着问我,是不是这家。

我偷偷看了我哥一眼,“咱们不吃日料行不行?”

我哥显得很意外,说你不是最爱吃三文鱼吗?我说我今天肚子不舒服,咱们去隔壁吃烧烤吧,你看,还是自助烧烤呢,管饱!我哥没理我,而是径直走进榻榻米包厢,穿着改良版日式服装的店员热情地招呼“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我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拉着田励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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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这是昂贵却异常尴尬的一顿饭。

直到桌上出现了厚切三文鱼,我的心情终于豁然开朗。我哥说,你肚子不舒服还吃生鱼片?我嘿嘿笑了两声,执着地将三文鱼夹进餐盘,他瞪了我一眼,往酱油碟里挤了芥末,要我就着芥末一起吃。

“我不要芥末,呛人——跟你似的,呛人。”

“哪有人吃生鱼片不蘸芥末的?”

“我就不能当第一个么?”

“不能,呛人也得吃,吃了肚子就不会疼了。”

我哥名叫高招,但他从来没在人前展露过高人一等的招式——见我不顾肚子疼也要吃生鱼片,他就强行将混合了芥末的酱油全部倒进刺身拼盘里,我眼睁睁看着那些三文鱼被“污染”,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然而更尴尬的是,直到我们吃完餐后赠送的冰激凌,田励也没有想起身去付钱的意思。我在手机上悄悄问室友借了一千块,招呼店员买单;我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田励一眼,说这顿他来请,然后起身去结了账。

田励只是笑笑,和我说今天的刺身拼盘真不错。

我有点委屈,“可是我都没怎么吃啊……”

他想了想,“因为加了芥末吗?”

“嗯。”

“你哥哥是有点过分了,没关系,以后我再带你来吃。”

得到了“甜同学”的承诺,我的心情多云转晴,满心期盼着和他两个人的日料之行。回家后,我问我哥“甜同学”这个人怎么样?他说不怎么样,感觉你们不合适,最多两个月就分手。

我当时很生气,哪有做哥哥的赌咒亲妹妹,初恋两个月就分手?更何况田励这么优秀:名牌大学,家境优渥,多才多艺,性格又好……他的好我用十个指头都数不完,我哥居然没脸没皮地说他不怎么样!我忽然想到什么,说你该不会因为人家今天没付饭钱,就觉得他和我不合适吧?

我哥点点头,说对啊,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我白了他一眼,“你真现实。”

我哥摸摸我的脑袋,“小丫头,你根本不懂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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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想我哥真是自信过了头,说什么我的初恋只能维持两个月——但是吧,像我这么“懂事”的女朋友,打着灯笼都寻不到,田励怎么可能不珍惜我?

我知道他在准备雅思考试,白天图书馆,晚上自习室,我怕打扰他,就每天等到他晚自习结束后再打电话;周末他要听英文讲座,我可以坐两个小时公交车,从城东到城西,只为了和他一起吃顿午饭;为了和他多些共同话题,我还特意去下载了他玩的游戏和喜欢的电影……

我像每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姑娘一样,一心想着多付出一点,再多付出一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恋情长长久久,可是我没有想到,两个月后,我真的收到了分手短信。

那天,我冒着倾盆大雨跑去他们学校找田励,质问他为什么要分手。他犹豫了很久,才将那番话说出口,“我觉得我们不适合,不如早点分手吧,要是再晚一点,我怕你哥来打我……”

我红着眼眶,“你不是说,已经不怕了吗?”

他直言不讳,“这只是个借口。”

我说我不要听借口,你把话说明白,我要听你最真实的想法。

他说好,那就说的明白点,“你看,我这次拿到了一笔奖学金,但我只想用这笔钱和室友一起出去旅游,买摄影器材和最新的游戏光碟,再给自己报一个英语沙龙。我完全没有想过要带你去游乐场或者去吃好吃的——哪怕你只是想吃一盘三文鱼,我也没有想过带你去,我就是一点儿都不想在你身上花心思,你明白了吗?”

我拉着他的袖子,惨兮兮地说,我不吃三文鱼还不行么。

他摇摇头,说这和三文鱼无关。

我问,“那和什么有关?”

他说,“和什么都没有关系,我就是……没那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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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在我哥的一口毒奶下,我的初恋就这么不明不白夭折了。

分手第二天,我看见田励在朋友圈里晒了和别人一起去吃日料的照片。超大份的刺身拼盘看上去价格不菲,照片里的女孩子笑得很甜很腻,比我漂亮,比我瘦,也比我更会打扮……我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在“甜同学”的朋友圈里出现过。

我并没有把和田励分手的事告诉我哥,但他还是很快就知道了。我在想,当初他没选什么侦查系啊情报系,真是浪费了“天赋异禀”,他打电话给我,让我速度滚出来吃三文鱼,老地方。

老地方就是那家又贵又尴尬的日料店,我本来不想踏入这个伤心地,可是俗话说得好,化悲痛为食欲,更何况还不用自己付钱……于是,我在店员们又一次热情无比的“いらっしゃいませ”声中,坐进了包厢。

我哥点了个超级豪华的刺身拼盘,我说你疯了,是打算后面几个月疯狂还信用卡,还是你们那什么五仔组织飞黄腾达了?我哥只是笑,什么都不说,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哥,你不会被人包养了吧。

“你能盼着我点好吗?我打了两个月的工,就等着你分手呢!”

“那真是辛苦你了……”

我哥完全没有听出我话语间的嘲讽,站起来拍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说今天想吃什么尽管点,他钱带够了。说完,他又指指那个刺身拼盘,说你快拍个照发朋友圈,把我的手也拍进去。

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气死那个“甜同学”。

我想想觉得不对劲,“你看到他今天发的状态了?”

我哥笑笑,这才告诉我实话,“上次吃饭中途,你去上厕所了,我就趁机把他所有的社交账号都加了一遍,每天去‘监视’。后来我发现,他从来都不会说关于你的事,甚至连一张合影都没发过,所以我才说你们走不长久……小丫头,你必须要明白一点:他根本没有在你身上花心思。”

尽管我嘴上说着“幼稚”,但还是照着我哥的话去做了。

我发了朋友圈,尽量看上去像是我在和“新男友”一起吃饭,瞬间收到了各种点赞和旁敲侧击,当然,其中也有田励的。我头一回没有回复他的信息,而是直接关了手机,扔到一边,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那天,我主动往酱油碟里加了不少芥末,厚切三文鱼蘸着芥末,又辣又呛。借着那一股劲,我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哗哗地流,怎么都停不了。我哥一边安慰我一边和我一起骂田励,骂得特别凶,特别狠,差点儿就要召集五仔出去打人了。

我看我哥那副模样,挂着眼泪就笑了起来。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不堪一击,从小到大被我哥坑怕了,早就练就一副金刚不坏之身……我不要听什么大道理,也不要心灵鸡汤,我失恋了,我就要痛痛快快地骂那个混蛋一顿。

我那又废又怂的哥哥给我鼓鼓掌,敬了我一块三文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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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田励只是贯穿了我初中生涯到大学生涯的一个小插曲。

离开田励之后,我依然每天没心没肺和我哥斗智斗勇,对着那张简直是家门不幸的废卡念念叨叨,偶尔被他呛得鼻涕眼泪糊一脸,就和刚吃了半管芥末一样;偶尔也小小地期盼着,自己能遇上一个不怕被我哥揍的真命天子。

大学最后一年,我终于遇见了第二个“甜同学”,他比之前的“甜同学”更甜也更贴心,很不凑巧,又是我哥最先看出了端倪。我哥故技重施,在贵到吓人的餐厅里,加了人家所有的社交账号,最后大手一挥,说自己请客。

回家后我悄悄问我哥,你觉的,我这次恋爱能谈多久?

我哥一边翻着那家伙的朋友圈,一边郑重地对我说,好几年吧。

这一口奶的不错。

好几年后,这位升级版“甜同学”在昂贵又尴尬的日料店里,抱着一大盆三文鱼和一枚戒指,向我求了婚。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哥的时候,他正在网吧里和另外四仔吃鸡,我让他帮我想个婚礼主题,他嘿嘿笑了一声,说你觉得“福娃”主题怎么样。

我当时又好气又好笑,佯装生气对他说:我马上就要结婚啦!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都不肯在我身上花心思?告诉你,男生不在女生身上花心思,是走不长久的……你就不怕我们哪天掰了吗?

我哥哼了一声,放心吧,我们会长久的。

他还说,“就像三文鱼和芥末一样长长久久,不能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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