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 对用户的了解有多深？很显然，它掌握的用户信息要远远超过其公开的信息规模。
今天，在美国众议院能源与商务委员会举行的听证会上，众议员杰瑞·麦克纳尼（Jerry McNerney）在Facebook是否允许用户下载其所有信息的问题上，向Facebook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连续发问，但扎克伯格总是闪烁其辞，将这个问题缩小到自家Cookie政策 的范围内——如果你仔细读过的话，Facebook的Cookie政策明确表示，Facebook会收集用户的浏览数据。
Facebook的Cookie政策写道：
“我们会在以下情况下使用Cookie：您有Facebook帐户，使用Facebook产品（包括我们的网站和应用），以及访问使用Facebook产品（包括“赞”按钮或其他Facebook技术）的其他网站和应用。Cookie的作用是使Facebook能够向您提供Facebook产品并能理解我们接收的关于您的信息（包括您对其他网站和应用的使用情况），无论您是否注册或登录。”
但是，你不会从你可以要求Facebook提供的信息中找到你的浏览数据。你也不会发现所有广告商的完整名单，这些广告商曾告诉Facebook，他们针对你投放精准广告。你不会发现很多其他个人信息，比如让Facebook知道你登录的图像，只是图像是由其他用户上传的，或者你拒绝与Facebook共享的手机号码，手机号码是以某种方式上传的，因为你的某位朋友在其应用上同步了联系人名单，因此在没有征得你同意的情况下处理了你的数据。
这仅仅是Facebook知道并保留关于用户的众多缺失信息中的一些——Facebook不会告诉你，你是否可以要求它提供“你的信息”。
以下即是双方本次交锋的主要内容，值得大家仔细看一看，以了解扎克伯格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回答麦克纳尼提问的：
麦克纳尼 ：“现在有没有一个地方，让我可以下载有关我自己的所有Facebook信息，包括我曾经访问过的网站？”
扎克伯格 ：“可以的，众议员先生。我们有一款工具可以下载您的信息，这款工具已经存在好多年了。您可以在您的设置中找到该工具，然后下载您在Facebook上面拥有的所有内容。”
麦克纳尼 ：“我的工作人员刚刚在今天早晨下载了他们的信息，但他们的浏览记录并不包括在内。所以，你是说Facebook没有浏览记录数据吗？”
扎克伯格 ：“众议员先生，确实是这样的。如果我们在那里没有内容，那意味着您在Facebook上面也没有。或者说，您并没有将浏览记录放入其中。”
麦克纳尼 ：“我有点儿不太明白了。Facebook是不是还获取了有关我的其他任何信息，无论是Facebook自己收集的，还是从第三方获得的，只是这些信息不会包含在用户下载的数据当中？”
扎克伯格 ：“众议员先生，我的理解是，您所有的信息都包括在您下载的信息中。”
麦克纳尼 ：“我会继续关注此事。”
如果你仔细读了扎克伯格的回答，会发现每次他在回答麦克纳尼的问题时，最后总提到用户自己放在Facebook上面的信息。
他绝对没有提及的是，Facebook通过各种在线和离线追踪机制收集的关于用户（甚至还有非Facebook用户）的数据，这些数据的规模有“超大质量黑洞”那么多，而且几乎没人看到过——包括嵌入第三方网站上的Cookie和社交插件等。
专业隐私搜索引擎DuckDuckGo表示，在流量排名最靠前的一百万个网站中Facebook的追踪系统会出现在其中的四分之一——这意味着Facebook可以记录任何浏览热门网站的用户的活动，获取他们的Facebook身份信息，并保存在庞大但看不见的个人信息分析数据库中。
正是由于这种背景审查，使得Facebook成为欧洲多家数据保护机构的“眼中钉”，虽然欧盟迄今尚未阻止该公司追踪互联网用户的习惯。
很有意思的是，扎克伯格证词中透露的一个关键信息是，Facebook认为这种类型的信息（即所谓的元数据）属于该公司所有，而不属于与其身份相关联的个人。
按照这种措辞理解，Facebook的确并未承诺会向用户提供它收集的任何用户数据。（如果这样做的话，可能在成本上会付出很大代价）。
尽管麦克纳尼在后续提问中持续向扎克伯格施压，要求其直接回答有关“Facebook是否获取了有关我本人的其他任何数据”的问题，但扎克伯格仍然顾左右而言他，不愿作出正面回答。
这难道就是Facebook所宣扬的做事透明和坦诚吗？事实恰恰相反。
由于在欧洲用户信息问题上缺乏透明度，Facebook一直面临着更大的压力。在欧洲，现行隐私法规可以强制某些组织对所谓的“主题访问请求”（subject access requests）作出回应——向提出请求的个人提供一份Facebook 掌握的关于他们的信息；另外，如果他们支付了少量费用的话，Facebook必须告诉他们是否有任何个人数据正在处理中；向他们描述这种个人数据以及处理数据的原因，是否会将数据提供给其他任何组织或人员。
换句话说，主题访问请求与Facebook“下载您的信息工具”给人带来的期望相去甚远——它只向用户显示他们自愿提供的信息。
即便如此，Facebook始终未能履行欧盟隐私法律中规定的信息充分披露义务，而是寻求通过法律渠道来避免惹祸上身。
举个例子：上个月底，PersonalData.IO联合创始人保罗-奥利维尔·德哈耶（Paul-Olivier Dehaye）告诉英国议会下属一个委员会，“多年来”他一直试图从Facebook获得他所有的个人信息。该委员会也一直在呼吁扎克伯格出庭作证，但迄今并未成功。
德哈耶说，由于他的努力，Facebook最终创建了一个工具，可以显示一些广告商的信息。但是，它仍然只是提供Facebook平台上广告商的为期八周的快照信息，并且告诉广告商，他们征得了个人的同意，可以处理他们的信息。因此，这仍然与个人希望在欧盟法律规定下提出的要求有很大距离。
“Facebook正在欧盟数据保护法中行使爱尔兰法律中的豁免条例，该条例涉及‘不成比例地的努力’。所以，他们说要让我访问这种数据，需要付出太大的努力，因此拒绝了我的访问请求，”德哈耶告诉英国议会下属委员会，“我觉得这非常有意思，因为他们基本上是从技术和商业上找理由，解释不让我获取这种数据的原因——而且从技术上讲，他们也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为他们说公司规模如此之大，根本无法向我提供这些信息。成本太大了。”
“他们自己又不给这种收费定价，”他补充道。“他们并不说明会花我们多少钱，才能满足数据获取要求。如果他们开始给从Facebook获取数据的服务定价的话——你知道，每一个微小的数据点——那么相比小型公司和小型社交网络，就变得非常有意思了。如果你考虑一下反垄断法的运行机制，它就是那些法律的起点。所以，他们不明白自己的理由，这有点令人难以置信，也在某种程度上会伤害到他们。”
随着《一般数据保护法案》（GDPR）即将对欧盟数据保护法做出的更新——用巨额罚款的新机制来增强欧盟执法力度——推卸监管规定的法律责任在一个月内将会被显著扩大。但是，Facebook或其他商业模式依赖于追踪网络用户的广告技术巨头（如谷歌），是否最终披露其拥有的所有用户信息，而不仅仅是有选择性地公布一些快照，这还是一个未知数。
更新 ：在众议院能源与商务委员会的听证会经过短暂休会之后，扎克伯格再次谈到了之前的话题，即哪些信息包含在Facebook已下载数据中，哪些信息不包含在内——扎克伯格表示他的团队告诉自己，“网络日志不包含在‘下载你的信息’功能中。”
“我们只是暂时储存这种数据，我们会将网络日志转换为一组广告——你可能对这些广告感兴趣，”他说，“我们会把它们放在‘下载你的信息’中，让你对其具有 充分的控制权 。”
题图来源：SAUL LOEB/AFP/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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