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无意间从游戏圈的一个小分享得知的这个游戏。

它叫《你走之后》,橙光制作工具制作的Galgame。

先贴一段游戏的简介吧:

单亲妈妈吴一念早年与前夫离婚,独自抚养唯一的女儿桅伊伊长大。孰料,聪明漂亮、尚未成年的桅伊伊在高考后的同学聚会中,被她的富二代男同学钱子通于KTV包间内杀害。孤身一人的吴一念,自此人生陷入绝望。

女儿的尸骨未寒,对方家庭毫无歉意,种种表现漏洞百出。面对未成年人不能死刑的规则,你会遵守法律,尊重制度?还是孤注一掷,抛却己命为女儿私刑复仇?

当你心力交瘁,放弃一切工作四处奔波,诛心的谣言充斥网络,男友也与你分手。此时,意外发现自己身怀有孕。你能否在巨大的身心压力之下成功生育这个小生命?还是在巨大的压力下无法兼顾健康,从而再次失去孩子?

网络事件纷繁复杂,经历了电信诈骗之后,再次主动上门来的帮助者,你是身心俱疲不敢信任?还是心存希望寻求帮助?

失联多年的前夫听闻女儿遇害的消息,找上门来表示愿意给予你力所能及的帮助。你是放下成见,接受他的帮助?还是拒绝他廉价的同情,自己为女儿努力?

我看完简介,一点都不觉得我即将玩的是个游戏。

这不就是现实生活么?还有比这更现实的现实么?在玩之前,我的心里预期就陡然沉了下去。很沉重,透不过气。

当然,游戏介绍在后面说了,“游戏剧情经过剧本作者的二度创作”,“参考了其他社会恶性案件的受害者和家属资料”。

但我没想到我刚刚玩了5分钟就几乎玩不下去。

可是我仍然一边玩一边想,我应该早点知道这个游戏,早点玩,早点告诉更多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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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开始于一对母女的微信对话。在游戏开始,“我”得知女儿桅伊伊高考结束去和同学唱KTV。女儿似乎不是很想呆在那里,不过因为是毕业聚会,所以还是留下了。

在聊天最后,女儿告诉“我”,她要去一个VIP包厢,那里是“女生专用”的,安静。

“我”说:去吧,早点回来。

但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内心转过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别去!”随之而来的是屏幕剧烈的晃动和闪烁。“我”内心的挣扎、不安、后悔与恐惧混合在了一起,展现出来这样的效果。

是个噩梦。

但“我”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游戏就此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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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剧情就如同游戏简介所说,玩家因为女儿一晚上都没联络,心急如焚地来到了KTV,看到的是更大的噩耗:警察、阴沉的老师、女儿伤痕累累的尸体。

到这里,我不得不赞叹游戏的台词是真的真实,完全能够把我代入到被害者母亲的心境里。

这就是真实的力量。

无论是玩家对着女儿的小熊喃喃自语,回家之后不由自主地干呕,还是展露失去女儿的母亲的悲伤,仅仅通过文字就表现地淋漓尽致,感同身受。

当然,因为游戏使用了橙光自带素材的原因,因此有些人物的样子有些出戏,但良好的剧本的对话能够完全地反应出当时的气氛和状况。

游戏的前五分钟,我在沉重之外更有好奇,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我看到这一幕:

这一幕是出事之后,吴一念(就是玩家扮演的被害者妈妈)和男友见面。

吴一念很早的时候和丈夫离婚,独自抚养女儿,在四年前认识了当时已经离婚的男友秦吉顺。因为秦吉顺前妻得知了秦吉顺和吴一念的关系,出来质问秦吉顺吴一念是不是当年让他们离婚的小三,秦吉顺来此是想和吴一念分手并和前妻、儿子一同前往美国。

(可以预料的,)于是,游戏里,网上对这段关系的“挖掘”炸开了锅:

最后,吴一念说:

“秦吉顺,你回去后一定要和你前妻解释清楚:我和你认识是在四年前,那时你已经离婚了,而且伊伊绝不是小三的孩子,我不要伊伊死了还背上小三孩子的污名”

看到这里我寒毛直竖,立马想到了我们曾经在社交媒体上看过的无数案子,无数对受害者的“猜测”、“爆料”和含有恶意的揣度。稍远的江歌案、就在这几天的高岩案,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案子划过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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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时候,我曾见过许许多和游戏中类似的评论,类似这种对受害者的指责并不少见。

当然,我也见过许许多多对这种行为的分析,有关中国“是完美受害者才可能在舆论中寻求到支持”的情况讨论,有关对被害者家属的案例探讨……

但没有一个有我真的作为“被害者”来经历这一切来得疼,来得印象深刻。

我们平常看看社交媒体,转转新闻,发发评论,一切都如此简单,如此令人有足够的“参与感”。一个良好的转发或许是有用的,但我们其实不理解,或者说,“不够”理解。

直到我玩到了这个游戏。这个能够帮助人们“经历”这一切的游戏。

就是玩到这里,我突然有些玩不下去。

不是游戏不好玩,是我真的不敢往下点击,不知道怎么面对之后“注定会发生”的剧情。

但我还是努力地将游戏玩了下去。不是对剧情的好奇,而是想要完成一种“体验”,希望从这样的体验中,找到平时可能被我忽视的一些东西。

这可能就是“共情”。游戏有这个力量来提供的“共情”。

我突然很敬佩游戏制作者,很敬佩肯把自己的痛苦分享出来让我们体会的那位母亲。

这个游戏的作者叫“简唯”,简唯是“在知乎上的一个关注校园欺凌与未成年领域的志愿者团队做撰稿人。最初,团队负责人给了简唯这个选题,简唯就写专栏的事情与受害者母亲建立联系,此后,该专栏一直关注这个案子的进展。”

2017年12月,简唯想根据的经历,制作一款游戏,“做这款游戏一是想号召大家关注此案的二审;二是让大家看到恶性罪案受害者家属这个群体。”这个想法得到了受害者母亲的同意。

“简唯认为,案发后的两年里,姚母在女儿受害后承受的心理伤害,以及为讨回公道所要克服的一切,其实是大部分恶性事件中许多受害者家属的缩影。”

在简介最后,简唯写道:“我们不会为这个游戏提供攻略”。所以游戏之后的剧情我就不再剧透了。

游戏地址在这里:https://www.66rpg.com/game/1113826 在橙光平台接受打赏。(关于打赏,简唯也写了一些,可以看看)

下面是游戏基于的真实案件的报道,来自腾讯新闻:

2016年5月19号晚的聊天,成为姚金易母女最后的交流。

当晚20:48,和女儿聊天的姚母没有收到回复,以为女儿下课收拾东西洗漱了,没有太在意。之后,姚母微信给女儿转账2000元,但是依然没得到回复。

5月20日0:40,姚母接到电话,对方自称是新东方昌平外国语学校的马老师,说女儿跟一个男生出去了至今未归,电话关机,男生信息回复老师跟姚金易在一起,让老师放心!

姚母随即给女儿打电话,关机。不安的姚母决定,连夜从山东东营开车到北京。

同时,姚母给女儿班主任马彦迪和王祎哲的足球队教练兼校内德育处干事魏元军打电话,要求他们立即报警。得到的回复是:“不可能,不会的,我相信王祎哲,他人没有那么坏,也许是两人一起出去玩手机没电了。”

姚母反驳:“晚上8点48分我们在微信聊天,她说晚自习后要去练跆拳道,并跟我要礼物,还让我给她打钱,准备回家看我,请求您马上报警寻找我的孩子”。

魏元军和马彦迪坚称姚金易在校外,他们在校外寻找,也坚持不向警察报案。事后,通过调查,当晚有人告诉过宿管王福荣和魏元军,有人发现姚金易晚自习后在601教室内。魏元军和王福荣两人都说去过601寻找,门锁着就没有进去。

601教室原是学校准备的老师办公室,也是整个教学楼唯一没有监控的教室。

姚母打通了校长王鹏的电话,得到的第一句话是:“谁呀,这么晚了不睡觉?”说清缘由后,“他告诉我他们学校经常有男女生出去开房的情况,叫我不要担心,安心睡觉,明天我的女儿会回来的。”

校办主任王桂平电话关机,姚金易所在班级五班班主任郝耀伟电话无人接通,校后勤部主任刘楠在外地出差联系不到……无奈之下,姚母给女儿的同学朱大华打电话,朱大华带着同学搜遍了除了教学楼之外的地方。

凌晨4点25分,几个男生才得以进入教学楼。6:30左右,魏元军带领学生上楼查找,在教学楼601教室见到了姚金易的尸体,120随后赶到。

20日上午,王祎哲自首,声称他们是男女朋友,姚金易和他自愿发生性关系,事后反悔要告诉老师,在被激怒之下将其杀害。之后,他拿走姚金易的手机,翻墙逃走。

漫长的审判

案发次日,北京昌平警方作出了尸体鉴定。姚母说,尸检报告显示,姚金易身体损伤主要位于颈部,被鉴定为他人扼压颈部致机械性窒息死亡。

但姚母见到女儿时,看到她头发散乱,右脸肿胀并有紫斑,脸部扭曲变形,鼻子大量出血,嘴部肿胀并有血迹,头部有伤口,脖子有勒痕,身上有淤青。姚母认为,女儿除了被勒脖子外,还受到了暴力袭击。此外,臀部有大片血迹,姚母认为这些血迹并不是简单的处女膜破裂流出的,而是受到暴力袭击,女儿遭到了强奸,而不是王祎哲声称的女儿自愿和他发生性关系。

不满昌平警方作出的鉴定,姚母向检察院提出了补充鉴定申请书,申请对被害人具体死亡时间、是否遭受新型毒品作用、是否存在骨折、头颞部损伤形成原因、臀部裤子处大量血迹的形成、颈部是否遭受其他物体作用等进行补充鉴定。同时,还申请侦查机关补充提交2016年5月20日鉴定机构对被害人尸体表面检查的书面报告。

之后,案件退回公安部门补充侦查,后来重新移交到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姚母说,公安部门给出的女儿被害案件的回复意见称,姚金易头部损伤确认为外力所致,但无法确定是什么外力所致。对于臀部位置的大片血迹认定为尿液,解释为遭扼压颈部时造成的小便失禁,姚母并不认可该结论。

她辗转联系到湖北同济法医学司法鉴定中心的刘良教授、西南政法大学司法鉴定中心的马智华主任和戴浩霖博士,为女儿的尸体做了补充司法鉴定,最终确定了外伤系击打造成,进而帮助认定了强奸的罪名。在证人方面,姚母找了女儿在新东方的同学,加上检察院通过技术手段恢复的通讯记录,证明了两人不存在男女朋友关系。

其实,案发前,女儿也曾告诉过姚母,王祎哲总是纠缠她,很讨厌他。姚母还回忆说,2016年4月24日,王祎哲造谣女儿抢了别人的男朋友,女儿觉得受到了侮辱,两人还打了一架。之后女儿说想要转学,姚母劝女儿先上完这一学期。

2016年12月28日,检方对王祎哲提起公诉,王祎哲涉嫌的罪名是故意杀人罪和强奸罪。

2017年6月26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宣判王祎哲故意杀人、强奸一案。法院认定王祎哲构成故意杀人罪、强奸罪,数罪并罚判处被告人王祎哲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之后,王祎哲提出上诉。

2018年2月8日上午,二审在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第六法庭开庭审理。据红星新闻报道,姚母称,“对方新提出了所谓六项新证据,不承认强奸和故意杀人两项罪名,而检方则要一一驳斥。”

六个新证据分别是:北京新东方出具的王祎哲在校表现良好希望从轻处罚的说明;王祎哲曾经所在班级四班的班主任张老师的评语,说王祎哲在校成绩优异,遵守纪律,团结同学,从无违反校纪校规;王祎哲的2016年上学期的成绩单;王祎哲所在班级高一四班和姚金易所在高一五班5月19日当天的课程表,两个班共同上体育课,有接触的机会;以及一名法医专家,对此案中强奸的情况做了分析。

法医专家对强奸情况的分析证明,正是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要细细研究梳理的。而是否强奸,也是本案从始至终的一个焦点。

姚母说,在庭审阶段,对方律师试图为王祎哲做无罪辩护,“对于杀人,对方说是过失杀人,而强奸,对方则辩称两人是情侣关系。”

二审开庭时马上就要过农历新年,姚母最大的愿望就是接女儿回家过年。原以为二审结果很快就能出来,没想到会一拖再拖,春节时,姚金易的遗体仍安置在北京市公安局司法鉴定中心的冰柜里。

从2018年2月8日二审开庭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结果至今未出。

4月2号早上,姚母询问二审的法官何时出来结果,“他们需要时间细细梳理,因为二审出现了法医专家证人的证据。目前他们(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已经向最高法院提出了延期,据推测还要几个月才能出结果。”

遗物丢失

姚金易的遗物一直保存在之前所住的307宿舍,包括她的学习生活用品、电子产品。

2018年3月29日,姚母联系新东方集团领导,打算取回遗物,被告知遗物早已拿走,并说校方有程录像为证。

3月30日,姚母打通北京新东方外国语学校的女生宿管周福荣电话,说东西一直都在307宿舍,没人动过。

4月1日9点50分,校方领导张玉明亲手撕下307宿舍门的封条,姚母进到女儿宿舍,发现遗物不见了。此时,有校方3位领导和保安6人在场,并全程录像,姚母看到地面有刚刚打扫过的痕迹。

在场领导都声称不知情并且无法做主校内事务,只好报警。姚母和校方人员在北京昌平警方马池口镇派出所录口供,直至次日凌晨一点。

4月2日早9点20分,姚母再次来到学校,要求见校方领导以及关于姚金易遗物的知情人,被后勤保障部主任张玉明拒绝,并称校长不在他说了算,但遗物的事情听警察的处理。

姚母遭遇保安阻拦,不让进校门。之后,姚母爬上大门和传达室的屋顶,校方以其扰乱学校秩序报警。

学校的一些老师出面与姚母沟通,“跟他们说完全没用,问什么他们要么不知道,要么说自己说话不管用。”双方从早上九点僵持到下午四点,此后,双方发生了肢体冲突。随后,姚母被家人带去医院检查身体,所幸没有什么大碍。

4月3日,北京的天阴沉沉的,因为疼痛,姚母没有起床亲自去接女儿的遗体。装着女儿遗体的车在前,姚母在后,一同回山东老家。

4月5号,清明节,姚金易的葬礼在山东东营殡葬中心举行。

更详细的介绍还请大家自行搜寻,或者去游戏里体验。

“谨以此游戏,纪念该案受害者姚金易同学,和每一个恶性犯罪案的受害当事人。祝福李阿姨,和每一个经历难以承受之痛的受害者家属,希望他们能够在得到公正的审判结果后,继续新生活。小概率的不幸对于绝大多数不曾经历的人来说,不能感同身受,但依然要心怀体恤与尊重。杨绛先生有言,这是一个幸者,对不幸者的愧怍。”

——《你走之后》

虾丸君:

感谢游戏,感谢游戏作者,让我们能够有机会对此“心怀体恤与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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