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宗良(中国银行首席研究员、中新经纬特约专家) 马晓燕(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硕士研究生)
今年以来，人民币汇率连续走强，贬值预期明显扭转。近期，人民兑美元汇率中间价更是一度突破6.5的关口。可以说，2015年“811”汇改之后，人民币持续面临的贬值压力正在发生重大变化，未来人民币汇率走势以及相关的货币政策走向成为市场关注的焦点。
人民币汇率持续走强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本轮人民币升值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首先，我国经济基本面好转是基础。汇率根本上是由经济基本面决定的，2017年以来，随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减政放权、创新驱动战略等深化实施，我国经济结构调整加快，发展新动能能力增强，经济增长的稳定性、协调性进一步增强。人民币汇率较为充分地反映了我国经济基本面转好的趋势。
其次，美元弱势是主要原因。今年上半年美元持续震荡走弱，9月14日美元指数收盘价为92.08，较年初贬值10.5%左右。汇率是一个相对值，美元的贬值就体现为其他一些货币的升值。可以说，美元贬值以及美国政策的不确定性扭转了人民币贬值预期，市场上甚至一度出现了人民币升值预期。
再次，人民币汇率预期转向是关键。多因素综合扭转了市场上人民币汇率单边贬值预期，其中包括我国经济基本面好转、美元汇率下行以及央行向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中间价定价机制中引入逆周期调节因子等因素。美元贬值以及人民币升值预期带动了中国企业大量结汇，导致外汇市场上外汇供应不足，促进近期人民币加速升值。尤其是8月份以来，人民币不仅兑美元汇率中间价快速升值，兑一篮子货币汇率也有所升值。
近日，人民银行调整了外汇风险准备金政策和对境外金融机构境内存放执行正常准备金的政策。随着央行将远期售汇风险保证金率回调至零，人民币汇率近期强劲升势出现变化，兑美元汇率中间价出现回调。
我国货币政策选择空间增大
人民币汇率近期较为强劲的升值态势，为我国货币政策选择提供了更大的空间。实际上，各种货币政策工具如公开市场操作、法定存款准备金率、利率调整等工具，都是选项，不要人为地把一些政策选择排除在外。
一是，人民币汇率进入升值通道，给予货币政策一定的降准空间。一方面，以往认为降准会导致人民币面临贬值压力，目前这种担心已经逐渐减弱，在人民币升值的背景之下，可以通过适度降准的方法来补充市场流动性；另一方面，目前人民币汇率预期转中性甚或偏乐观，适当降准可增强市场对人民币汇率的双向预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国际投资者对中国金融资产的进一步价值重估。二是，近期经济数据不及预期，但在合理区间内。8月份经济运行总体平稳，结构调整继续深化、新兴动能不断壮大、质量效益稳步提升，国民经济保持了稳中有进、稳中向好的发展态势，但经济数据也比预期略低。8月末广义货币(M2)余额164.52万亿元，同比增长8.9%，创下新低。这种背景下，保持政策稳定或适当进行调整都是可以接受的。经济数据有所走弱要求我们不应过多期待“经济新周期来临”，更要坚定推进供给侧改革，在保持经济平稳增长的基础上实现转型升级。 三是，引导预期的能力加强。一段时间以来，市场有一种误解，将“降准=宽松”。目前，央行的货币政策仍然以“稳”字为核心，“不松不紧”才是主基调，因此，把适度降准的信号误读为宽松的货币政策可能性大为降低。
根据我国经济发展状况灵活选择货币政策工具
在人民币汇率稳中趋升的背景下，我国货币政策选择空间增大，未来应根据我国经济发展状况，灵活选择各类货币政策工具，保持较好的市场流动性，引导利率趋于下行，更好地支持实体经济的发展。
第一，保持政策“稳健中性”的总基调。未来，央行调控不存在方向性的宽松或者收紧，仅仅是在“稳健中性”的总基调下，通过预调微调与预测期望管理，使市场处于“不松不紧”的状态，市场资金面继续“紧”或继续“松”的现象均不会出现。
第二，与宏观审慎管理措施相协调。在市场环境逐步转向中性的情况下，有必要调整前期为抑制外汇市场顺周期波动而出台的逆周期宏观审慎管理措施。协调货币政策与宏观审慎管理措施，以强化外汇市场价格发现功能，提高市场流动性，从而更好地服务于实体经济，促进经济持续、协调、平稳发展。
第三，引导利率合理转向，释放市场流动性。目前，中国与其他国家的利差仍然支持资本流入，未来，应当根据我国经济状况灵活选择公开市场操作、法定存款准备金率等货币政策工具，引导利率合理转向。就目前而言，适当下调存款准备金率，释放市场流动性，不失为央行当下货币政策的一个可能选项。一方面能保证在流动性总量基本不增加的前提下，修复结构性失衡问题，另一方面也可以保证货币政策中性基调不变。这不仅有利于避免资本过度流入导致的系统性风险加剧，也有利于短期释放市场流动性，降低中小企业融资成本。
第四，维持人民币汇率走势双向波动。当前，人民币汇率已比较充分地反映了我国经济基本面，汇率总体处于合理的均衡水平。在人民币汇率水平趋于均衡的同时，未来货币政策走向，将积极引导市场预期趋于理性，使跨境资本流动和外汇供求都更加平衡，从而维持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避免出现汇率单边升贬值预期，为我国汇率定价机制改革提供稳定的政策环境。
未来一定时期内，人民币汇率单边大幅度升值或贬值的机会很小，决定人民币汇率长期走势的是经济基本面，汇率短期可能受部分因素扰动从而与基本面有所偏离，但最终还是会回归经济基本面。由于目前人民币汇率相对均衡，不存在明显低估或高估，未来中美两国经济形势对比也较为平衡，因此，未来人民币汇率可望保持双向波动中的基本稳定。(中新经纬APP)
【专家简介】宗良，博士，中国银行首席研究员。中国国际金融学会副秘书长，中国银行业协会行业研究委员会副主任。主持或参与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会、发改委等的10多项重大课题。著有《人民币国际化理论与前景》、《危机后的全球金融变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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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