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策划人修改后,李先生求助展板的题目改成了《征集母爱》。
9月20日,李先生在病床旁照看女儿。 记者 程凌润 摄
在街头卖土特产、用展板征集母爱,这些都是济南某专业“策划人”策划出来的,目的是引发媒体关注,从而给济宁邹城的6岁女孩欣欣筹钱治病。对于已经借了很多钱的欣欣爸爸李先生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然而“策划人”却要求在筹集的捐款中提取一部分劳务费。
今年5月,欣欣被确诊为重型障碍性贫血,在当地媒体报道后,济南的“策划人”主动联系到了李先生。在策划人的指点下,李先生拿着征集母爱的展板来到邹城街头,但是没有几个人关注,也就没筹到捐款,后来策划人就把他的微信号拉黑。
六岁女童患重型再障急需用钱
今年4月,正在上幼儿园的欣欣身上突然长出一些青斑,并伴有高烧症状,被送至邹城市人民医院,做血常规检查时发现欣欣的血液出现异常。“5月2日,欣欣被转至济宁市人民医院,当时确诊是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李先生说,当他得知女儿身患重病时犹如遭到了晴天霹雳。
“孩子的妈妈在2015年时就离家出走了。”李先生介绍,他与妻子于2010年结婚,起初两人感情很好,后来他的岳父岳母得知他的右手有残疾就反对他俩结婚,加上生活上的一些矛盾,两人感情出现了破裂。“三年前,她到法院起诉离婚,但是她不愿承担抚养费,所以就没离成。”李先生说,妻子离家出走后,他们基本上没怎么见过面,而欣欣得病后欣欣妈妈也一直没露面。
李先生介绍,他在邹城一家禽类加工厂工作,每个月工资只有2000多元,基本上没有多少积蓄。“治疗这个病花费很高,现在我们已经把亲戚朋友借了个遍。”女儿患病后,李先生坚持借钱也要给女儿治病。
男子找上门称帮忙筹款 还索要交通费
在欣欣治疗急需用钱时,济南一名男子于6月份驾车来到邹城李先生家。“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他个头挺高,他说可以帮助我筹款。”李先生说,欣欣得病后,邹城当地媒体进行了报道,济南那名男子就是在看到报道后找到了他。
“一开始,他说自己认识多少公众号,认识多少媒体,可以帮忙联系媒体。”李先生说,来自济南的男子是专门给患重病者出点子的“策划人”,这名“策划人”称之前很多媒体报道的求助案例都是他策划的,他可以发动媒体筹钱,但是需要一定的劳务费。
当时,策划人提出了由欣欣爷爷奶奶在街头卖土豆以及通过展板进行求助两种方案。“如果筹到钱的话得分给他一部分,进得多就要得多。”李先生说,策划人明确跟他提出要拿捐款的部分提成,但是没具体说要百分之几,而如果筹到的钱少的话,策划人就不会要钱。
让李先生感到意外的是策划人自称自己驾车到的济宁,还向他索要交通费用。
未获得关注 策划人将求助者拉黑
当时孩子生着病,不仅要照顾孩子,还得到处找人借钱。”李先生的母亲说,她认为这种方法不靠谱,并没有在街头卖土特产。而李先生按照“策划人”的要求打印了一个展板,并在街头寻求帮助。
起初,李先生自己打印的那块展板,上面的内容是他写的,题目是《救救我女儿》,内容是把欣欣患有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和欣欣妈妈离家出走三年的事情进行了简单说明。“我把内容发给他后,他说这个内容不行,然后给我改了。”李先生说,策划人把内容修改得更丰富,题目改成了《征集母爱》,上面还印上了相关的病历、身份证和手机号码、微信号码。
“我把牌子(展板)打印出来,在街上挂了几天,发现关注的人很少。”李先生说,当时他就给策划人发短信称用展板寻求帮助并筹钱的方式是“做不成的”,起初策划人催着他在街头筹钱,后来就说“不想弄就别弄了”,最终策划人在7月份将他的微信号拉黑。
感觉策划不靠谱但又很无奈
李先生每天都推着高压锅回出租房给欣欣做饭。 记者 程凌润 摄
7月份,欣欣辗转来到济南军区总医院。“济宁的医生建议欣欣进行骨髓移植,我打听了济南好几家医院,综合考虑后转到济南军区总医院治疗。”9月20日,记者在医院见到了李先生。他个头不高,穿着一件黑色T恤,目前租住在医院附近某小区的一间储藏室内,他说欣欣在8月份查出患上了败血症,一度病危。
“在欣欣病危前,我拿着之前在家里做好的牌子(展板)来到泉城广场。”李先生介绍,当时他在泉城广场待了一上午,关注的人也不多,于是他通过朋友向省城某媒体求助,目前有不少好心人添加他的微信并发红包进行捐款。
在李先生看来,策划人的方案并不靠谱,但在面对巨额医药费时,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也很无奈。“在家里报销后自己花了3万,在济南报销后自己花了15万,一共花了18万。”李先生身患残疾干不了重活,他一年的收入仅有几万块钱,在面对高额医药费时,他只能借钱给女儿治病。
“求助者艰难度日是愚昧的结果”
9月20日,生活日报记者联系到了李先生所说的策划人。“我曾帮过他。”这名策划人说自己是普通人、小工人,李先生在泉城广场用展板求助就是他的思路,但是李先生没有完全领会到他的思路,也没有做到位。
“很多病人都需要媒体报道和传播,获得社会帮助。”这名策划人说,媒体记者有很多人脉资源,积极去做一定会有好的结果。但是谈及他之前曾经帮助过的人时,他说每个患者都是一部悲剧,不要去探讨和刺痛别人的不幸,从而回避了这个问题。
生活日报记者看到,他的朋友圈里有很多关于求助的新闻报道。对于李先生所说的他策划收费的事情,他回复称“他目前四处筹钱,艰难度日,这就是愚昧的结果”。
“策划人”贪财 尿毒症患者善款被取光
据记者了解,潍坊21岁的小郑身患尿毒症,作为单亲妈妈的王女士为了给儿子筹钱治病,几乎向所有的亲戚借过钱,也不断地向慈善机构和媒体求助。其间,她遇到过一名“策划人”,策划人给她出了吸引媒体的点子,媒体报道后也有不少人捐款。
“他说要帮我,把我的银行卡号和密码要过去了,结果好心人捐的钱都让他取走了。”王女士说,那名策划人是潍坊当地某慈善组织的工作人员,当时她看到儿子的救命钱被策划人取走,她非常心寒。不过幸运的是,王女士报警后,策划人把那些捐款还给了她。
王女士说,之前还有莱芜的一名“策划人”联系过她,“这人也有点贪财。”王女士说,不过对于具体情况她却没有详细介绍。
几经周折,生活日报记者于9月21日联系到了莱芜的这名“策划人”。但是当记者提出如何帮助需要资助的人以及会不会向求助者收取费用等问题时,他却拒绝接受采访。
律师:
策划人不能以营利为目的进行救助
针对策划人向求助者提供帮助并收取一定费用的事情,生活日报记者咨询了山东千舜律师事务所律师杨博。他说,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慈善法》的规定,策划人不构成慈善的主体,而且不能以营利为目的进行救助。
“求助者与策划人之间形成了无名合同,这是一个不平等的合同。”杨博说,一些求助者往往是在没有途径筹钱的情况下才会联系策划人,而策划人手里掌握着相关资源,从而让弱势的求助者得到救助。但是他们双方达成的统一意见是对第三方的热心市民的捐款进行利益分配。
杨博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热心市民的捐款有可能并非全部用于救治弱势群体,而是有一部分进入了策划人手中。对此,捐助者是不知情的。因此,杨博建议对爱心市民给予求助者的捐款进行监管。
学者:
策划人收取费用具有道德中立性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策划人向求助者提供帮助,获得一定的报酬,也是可以理解的。”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社会学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王忠武认为,策划人给求助者提供帮助并索要一定的报酬是一种利人利己的事情,这种行为具有道德中立性。
王忠武教授认为,不能一味地对策划人进行批判,而应该建立政府、企业、社会三位一体的救助体系,从而让更多弱势群体得到帮助。
（记者 程凌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