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豪不夸张的说,玄武门之变是李世民一生中最为重大的转折点,它将李世民一举推上了大唐帝国的权利巅峰,并开启了一个彪炳史册的历史制高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骨肉相残的悲剧也是李世民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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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史学界一直有一种说法,正是因为玄武门喋血带来的强烈负罪感,成为了李世民某种程度上自我救赎的力量来源,他不得不通过发愤图强缔造贞观盛世,来试图淡化或者消弱玄武门之变带给自己的道德谴责。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种强烈的道德不安,也驱使着李世民做了一件饱受争议的事。准确的说,就是李世民用手中的权力,执意干预了初唐历史的编纂。

《贞观政要》记载,在玄武门之变过去十几年以后,李世民曾经向当时的谏议大夫褚遂良问道:“卿比知起居,书何等事?大抵于人君得观见否?朕欲见此注记者,将却观所为得失以自警戒耳。”李世民的意思表面上冠冕堂皇,我可不可以看看你都记了什么,“观所为得失,以自警戒”。

可是褚遂良回到“今之起居,古之左、右史,以记人君言行,善恶毕书,庶几人主不为非法,不闻帝王躬自观史。”意思就是不论君王做了什么事,无论善恶都要记载下来,而且也从没听说过哪个帝王亲自观史的。李世民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但是李世民并没有死心,又过了一年以后,李世民再次提出要观“当代国史”。这一次,他直接找了当时的宰相、尚书左仆射房玄龄。提出:“朕每观前代史书,彰善瘅恶,足为将来规诫。不知自古当代国史,何因不令帝王亲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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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龄答曰:“国史既善恶必书,庶几人主不为非法。止应畏有忤旨,故不得见也。”太宗曰:“朕意殊不同古人。今欲自看国史者,盖有善事,固不须论;若有不善,亦欲以为鉴诫,使得自修改耳。卿可撰录进来。”

李世民这次还是老调重弹,但是经过了上次的教训,他就不再用试探和商量的口气,而是直接下了命令,在这样的情况下,房玄龄如果执意不给,那就相当于抗旨了。迫于无奈,房玄龄只好向皇权妥协,结果不出所料,李世民所看的正是那件他一生都忘不了的玄武门之变的经过记录。

太宗见六月四日事,语多微文,乃谓玄龄曰:“昔周公诛管、蔡而周室安,季友鸩叔牙而鲁国宁。朕之所为,义同此类,盖所以安社稷、利万民耳。史官执笔,何烦有隐?宜即改削浮词,直书其事。”(《贞观政要》卷七)

结果依然不出所料,看完了玄武门之变的原始档案之后,李世民非常不满意,当即命令房玄龄加以修改,并且提出了非常有名的上面那段段“指导性意见”,下面我们来分析一下李世民的这段话里,都隐藏了那些信息。

如果单纯地从字面意思来看,李世民这段话说的一点毛病也没有,甚至还隐隐的体现出了他作为一代明君的坦荡胸怀和凛然正气。李世民明面上告诉房玄龄,玄武门事件本来就是像“周公诛管、蔡,季友鸩叔牙”那样的义举,目的是为了“安社稷、利万民”,所以史官大可不必有什么思想负担,更不必用“隐语”和“浮词”来替玄武门事件进行粉饰。最后,李世民要求房玄龄及其史官们:在修改的时候不必有什么忌讳,大可“改削浮词,直书其事”!

但是从更深的层面来理解这段话,李世民所谓的“周公诛管、蔡,季友鸩叔牙”、“安社稷、利万民”等语,其实是在暗地里为并不光彩的玄武门之变定下了一个政治基调,也是为史官们修改史书提供一个钦定的指导思想。李世民的真正意图,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看得出来,这是要史官们把那一段骨肉相残的历史经过,改写成“安社稷、利万民”的正义之举,而负责修改的房玄龄等人,正是按照这种框架来修改史书的。

所以时至今日,史学界更普遍倾向于认为,在李世民的“授意”下,房玄龄等史官确实在记载玄武门之变经过的时候,在一定程度上对李世民作了美化,而惨死的李建成和李元吉,则遭到了不遗余力的口诛笔伐。他们甚至被描写成了彻头彻尾的昏庸之辈和卑鄙小人,这样的描写可以见诸《高祖实录》和《太宗实录》中的记载。

也正是因为这两朝实录对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大肆描黑,所以就连后世的司马光也不得不在《通鉴异考》中写道:“按:建成、元吉虽为顽愚,既为太宗所诛,史臣不能无抑扬诬讳之辞,今不尽取。”,最令人感到无语的是,李世民通过权力的运用,迫使史官们总是对李建成和李元吉极尽歪曲之能事,而后世的史书,也正是从此时开始,无不受到这一恶劣影响,所谓直书其事,很多都是在文过饰非歪曲历史,这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是用亲生兄弟的鲜血写就的这段历史,不知道对于一代明君李世民来说,他心里是不是还有一丝愧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