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了。做点什么呢？
到处都是人人人人人的出游？想想便有些累。其实在附近漫无目的地走走，或者索性宅在家里发呆，翻翻适合发呆的书，就很美好。
漫无目的怎么走？发呆适合翻什么书？
比如这本吧。翻开看，一个中年男人，总是跟家人说上一句“我出去转转”，就开始一个人出门随意散步。
一出门，真惬意啊。
有时候会散步到田野边。
有时候信步走到了公园。
有时候只是站在高处，看看城市里的屋顶。
晚上出门呢，当然是看看星空。
心里安静下来，周围所有细小的声响都听得真切。
飞机的声音：轰轰……
鸟的鸣叫声：叽叽……咕吱……咕吱……
下雨的声音：滴答，滴答……哗啦啦……
路过玩耍的孩子们把小飞机挂到了树上，就脱鞋爬个树，帮他们取下来吧。
爬树的身手还不错呢。
飞机取下来了，孩子们又去玩了，自己就索性在树上发个呆吧。
翻读这本书，会有一种难得的松弛感。漫无目的的散步，可不会没有意义。
哦，这本书是谷口治郎的《散步去》。
《散步去》
编绘：[日]谷口治郎
译者：伍楚
版本: 后浪·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17年6月
谷口治郎说：“散步是件非常自由的事。没有目的地的条件限制，也没有时间的束缚。而且，走路的步调及速度都是自由的，还讲究心情闲适。散步时，偶尔的立足停顿也是必需的。”
“随意地出门散步时，不知什么原因，从那一瞬间开始，时间的流逝开始变慢。自然而然地，心情也变得丰富起来，重新发现那些被人遗忘的、令人怀念的事物，就连云彩的变动也让人感到心情愉悦。看到路边的杂草和小石子，也会产生不一样的感受。有时候我想，或许，在散步时也能体验到小小的旅行。”
真好啊。一边感叹，一边随手又翻起了别的书。咦？又看到一本书，它的作者虽然来自完全不同的国家，但却像是谷口治郎的知音。
就说它的书名吧，就在回答我，为什么会被那么平常的散步所打动——
《几乎消失的偷闲艺术》
作者：[加]达尼·拉费里埃
译者: 黄凌霞 / 潘博
版本: 海天出版社 2017年3月
没错，“几乎消失的偷闲艺术”。我又读起了这本书，感觉就像在和作者做着散漫的对话。
喏，就这样——
听说你习惯午睡？
我已经变成世界级的午睡专家。我的工资勉强允许我付得起房租，可我有时间阅读和做梦。有人告诉我，如今的生活节奏这么快，午睡是不能饶恕的，是白白浪费时间。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因为在白天当中停下来歇一歇，可以让人对别的事情更敏感——而不会老想着自己。午睡是我们对被城市的粗暴节奏弄得筋疲力尽的身体的一种礼遇。
哈，城市的快节奏在你看来是粗暴的？
可以说，一个社会，如果连老年人都加快节奏而非放慢节奏，那它就有危险了。有人觉得这种节奏太快了，但没有办法让它慢下来。他们累得半死，最后像旧汽车一样抛锚。
人们似乎不知道，坐在自己的阳台上，透过葳蕤大树的树枝，看马路上流动的风景，品尝这样的快乐，享受这种奢侈，年龄并不重要。有时，好像谁都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懒得看。轮番当演员和观众，对拥挤忙乱的人来说是有意义的，否则，过不了多久，人类的匆忙与蚂蚁的忙碌就没有区别了。如果不停地动弹，运动就不存在了。有停有歇，才谈得上运动。
这样大家会觉得你懒吧……还容易一无所成。
“我不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慢下来，那样会失去生命的固有要素：速度。”这种蠢话是想告诉我们，不按他们那种节奏生活的人，日子都会很平庸。
我记得那个漫长的午后，我和奶奶待在小戈阿沃家中的走廊里。三个小时什么都不干：她在品咖啡，我呢，在看一群蚂蚁吞噬一只死蝴蝶。这时，来了一辆汽车，风尘仆仆，是从首都来的，经过我们家门前时甚至都没有减速。刹那间，我遇到了坐在后排的一位女士怜悯的目光。她好像在想：没有电影，没有电视，没有戏剧，没有现代舞，没有文学节，没有旅游，也没有革命，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只剩下光秃秃的生活本身。可当时，我完全陶醉于自己的童年，没觉得自己缺少什么。在那个小走廊里，正在上演一出并不比大城市的演出逊色的戏。
没错啊，我们可以不说“成功”，太俗气。但是和思想，和艺术比起来，这种生活就是太普通了，不是吗？
我感到有点奇怪，我们为什么对思想那样重视，对生活却没那么热情。这种生活，我们几乎有些蔑视地把它们叫作普通生活。当我们想留住它时，它过得那么快；当我们牙疼时，它简直会要我们的命。我们对抽象的概念感兴趣，对嘈杂的生活却不理不睬。如果这样下去，我们会忘记这一重要事实，即我们首先是人，它以各种方式试图在这个地球上生活下去。
突然有点严肃。好吧，你平常会做什么？
差不多二十年来，我天天光顾圣德尼路的同一家咖啡店。我忘了第一次是怎么进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又去。但那一刻我记得很清楚，我突然觉得它成了我的咖啡店。在我看来，那就是城市的中心，一切都汇聚到那个点上。我是从那里走向四面八方的。
一段时间以来，咖啡的味道对我来说就像是一首晨曲。我打开一本书，十有八九，是博尔赫斯的书。博尔赫斯跟咖啡是绝配。动荡之中的这种宁静，在一个都市人的生活中，是一种巨大的奢侈。
所以你觉得没有浪费时间这回事？
达到永恒的唯一办法，是取消时间。时间的形成，是因为我们认为某些东西比其他东西更重要。人类的时间是由重要的时刻和不重要的时刻交织而成的，我提醒一句，它与母牛的时间完全不同。取消了这种人为的变化，就取消了死亡。而这种死亡本身也是人类的一种协约。不知道死亡的母牛是不会死的。
虽然等假期结束，一定又会被裹挟进城市漩涡般的节奏里。但至少这一会儿，我心甘情愿被他说服。
什么是几乎消失的偷闲艺术？拉费里埃在书中有一首写他奶奶的小诗，告诉我们，待着不动，也可以是一种艺术。
待着不动的艺术
有一天，我问祖母
一整天在长廊上坐着不动
喝咖啡，对她来说
是否是智慧的见证。
她露出轻盈的微笑
回答说这种智慧的很大一部分
来自让她饱受其苦的关节炎。
可我也知道这微笑来自
她的聪明，
这让她相信，待着不动
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掌握生活。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慢慢地呷了一口
补充说，只要还活着
最好就不要知道
什么是生活
所以——请安心地待着不动吧，至少在今天。
本文内容分别整合自《散步去》和《几乎消失的偷闲艺术》，经后浪出版公司和海天出版社分别授权使用。后半部分访谈结构为虚拟。整合与编辑：小盐。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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