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萌君看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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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君努力忍耐着,忍耐着……最终还是没能把狂奔到嘴边的“卧槽”咽回去。

一边是荧屏上的IP剧在去年全军覆没,一边是政协两会上老戏骨委员们痛批小鲜肉、IP剧,再加上萌叔上周刚刚炮火全开教会大家如何鉴别IP烂戏……此时,看到开心麻花高调宣布加入IP厮杀大局,萌君确实很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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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逼过后,冷静想想,觉得IP话剧这事确实有意思,应该跟大家聊聊。萌叔从实战角度已经说了很多,戳这里可以看。

那萌君呢,就来讲讲IP话剧的前世今生吧。

IP话剧可能不是个新物种

IP这个词,在如今,外延已经被无限放大。也说不清是IP本身真有这么大的包容性,还是无数想搭顺风车的人硬生生把IP做大了。总之,萌君以现在对IP的认知为依据研究了一下,惊讶地发现,IP改编这事,在戏剧圈早就有了。

一个剧本的诞生,无非两条路:原创或者改编。自古以来,改编最主要的就是这几种:

1.改神话传说

最典型的就是古希腊悲剧。《俄狄浦斯王》、《美狄亚》、《被缚的普罗米修斯》,这些经典悲剧都来源于古希腊神话。当然,萌君估计你们更熟悉的古希腊神话改编作品,是它↓

莎士比亚也是改神话传说的主力军。《哈姆雷特》的故事最早源于中世纪丹麦作家、历史学家萨克索·格拉玛蒂克斯撰写的《丹麦人的业绩》。这是部史书,但是其中记载了很多丹麦的民间传说和歌谣,其中就有一个王子阿姆雷特为父报仇的故事。《李尔王》来源于英国的传说,故事本身大约发生在8世纪左右。还有一个著名的例子是《浮士德》。浮士德的故事本来是德国的民间传说,英国的马洛据此写作了《浮士德博士》,德国的歌德创作出了长篇诗剧《浮士德》。

2.改小说

这个例子太多了,萌君姑且说一个相对冷门的。说起来,这部剧也能算是中国IP话剧的祖师爷了——巴金原作,曹禺改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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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艺2011年排演的《家》,导演李六乙。濮存昕饰高觉新,龚丽君饰瑞珏

《家》是巴金《激流三部曲》中的第一部,最早于1931年在《时报》开始连载。1933年5月,开明书局出版了首本《家》的单行本。由连载到出版,其实现在的大IP所走的路子和当年并没有什么区别。走红了的《家》开始尝试舞台化。戏剧导演吴天首次把《家》改为话剧,但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于是,原作者巴金,找到了曹禺这个多年好友重新扛起IP改编的大旗。

那是1940年11月,据曹禺的回忆:

“巴金到我家来了,把吴天改编的《家》带来了。我看过,觉得它太‘忠实’于原著了。我和巴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心想应该由我来改编,不能说是他请我来改编,我也意识到这是朋友间油然而生的责任。但我不懂得觉慧、觉新、觉民这些兄弟,他还告诉我怎么改”。

事情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一个IP改编,改出了一个中国话剧史上的经典之作。

3.改剧本

法国的新古典主义剧作家就特别爱干这事儿。高乃依在1636年,基于西班牙戏剧家卡斯特罗·贵连的《熙德的青年时代》,写作了《熙德》。后起的拉辛,悲剧《费德尔》改编的是古希腊欧里庇得斯的《希波吕托斯》,喜剧《讼棍》改编的是古希腊阿里斯托芬的《黄蜂》。

以上只是随机举了一些例子。显而易见,不同形式的改编有两个共同点:

原著故事基本成熟,框架、人物齐全;流传已久,群众基础好。

对比来看,现在所谓的大IP吸睛,也无非是靠这两点。尤其是改小说和改剧本,按照现在的标准绝对就是IP改编无疑。所以,对待IP改编话剧,大可不必把它当成个新鲜事物,也没必要为它划出一套新的评判标准作为特权。

前IP时代的IP话剧改编

抛开上文所做的这种广义类比,仅从这几年火热的IP概念看,IP话剧改编也早有导演做过,而且都是知名导演玩的大手笔。

任鸣:《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痞子蔡”,这是一个非常暴露年龄的名字。别说00后,90后都未必知道。然而,这是网络文学的一个里程碑。1998年,蔡智恒创作了网络言情小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这本书的出现,标志着真正意义上的网络文学的成熟。

△看起来一点也不痞的“痞子蔡”蔡智恒

故事放到现在来看挺狗血的:痞子蔡在网络上和一个网名叫做“轻舞飞扬”的妹子谈恋爱,之后顺利发展为线下约会,再之后莫名其妙妹子消失了。伤心欲绝的痞子蔡找啊找,终于在医院找到了妹子。啊,你没猜错,这就是一个一谈恋爱就得绝症死掉的故事。

然而你绝对想不到的是,对于这样一本小说,最先迈出舞台化这一步的,居然是北京人艺。2001年,北京人艺实验剧场上演了话剧版《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阵容足够亮瞎眼:导演任鸣,北京人艺知名导演,现在的北京人艺院长。演员一共四个,有三个你都熟:男主角徐昂,《十二公民》、《喜剧的忧伤》导演;女主角陈好,不多废话解释了;男二王斑,如今北京人艺青年一代的顶梁柱。

在2011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还有过一次复排。可见,这个戏并没有随着痞子蔡的没落而一同销声匿迹。

田沁鑫:《明:明朝那些事》、《红玫瑰与白玫瑰》、《青蛇》

田导绝对是开垦IP话剧试验田的急先锋,而且玩的全面:上至文青鼻祖张爱玲,下至流行神书《明朝那些事儿》,中间加上李碧华原作、被徐克带火的《青蛇》,各种类型的IP田导通通做了一遍。

更神奇的是,不同的IP,田导就真能鼓捣出不同的做法。《明朝那些事儿》找了何云伟做台词指导,整了满台的皇上说群口相声。《红玫瑰与白玫瑰》直接穿越到现代,不是剧情薄弱么,台上佟振保、红玫瑰、白玫瑰都各有两个,自己跟自己也能演出对手戏。《青蛇》是个爱情故事吧,愣是让田导讲出了禅意来。

田沁鑫做IP改编的特点是:IP,但得让IP为我所用。所以,她并不盲目追热点。IP只是个壳子,所有她想说的,才是最重要的。

郭宝昌:《大宅门》

这部剧最像现在的IP话剧。一个为观众所喜爱的故事,加上全明星的演出阵容,时兴的卖点一应俱全。

这部剧首演于2013年,距《大宅门》电视剧的热播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从蹭热度的角度,这部剧的推出其实占不到什么便宜。它更像是导演郭宝昌的一个情结:既然是好故事,就值得不同形式的演绎。

郭宝昌自己也明确表示,话剧不是电视剧的翻版:“演员面对这样的戏很容易就会变成模仿电视剧里的人物。那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艺术就是要有个性,有独特的东西才珍贵。所以我一开始就和演员说,我想做一个全新的东西,不想翻刻一遍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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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大宅门》剧照。幼年的七爷和老年的七爷坐在棺材上共话春秋,这种时空对话的表现形式正是话剧舞台才有的特殊魅力

另外,话剧导演跨界去改编戏曲的IP,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形成了现象级的事件。

救星还是毒药,这是一个问题

现在的IP话剧易烂,这是个毋庸置疑的现实。为什么易烂呢?道理很简单,大部分作IP话剧的,根本就不是话剧圈里的人,也根本没抱着好好做戏的心。圈钱至上,在造噱头吸引粉丝上倒是兢兢业业,戏到底应该怎么做,就没工夫好好学了。

对比上文提到的那些准IP剧,这个道理就看得更清楚了。

之前的IP话剧,IP只是手段。而现在,IP成了终极目的。

比起电视剧、电影,话剧是片巨大的蓝海,有着千千万万的潜在观众。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人傻钱多”。

萌叔以IP话剧舞台化的不同方法为标准,把IP话剧分成了三类。萌君试着换了个角度,用戏剧中最重要的剧情和人物这两条为依据,或许能给IP话剧的现状提供一个新解释。

能搬上舞台的IP都有哪些?大体来分也是三类:

1.原作有故事、有实际形象

这主要指的是动漫、游戏IP的改编。

对待这一类,粉丝的要求其实就一条:像。服装像、发型像、动作像,和原作越像就是做的越好。而且,这类剧一般是不会自称“话剧”的,它们喜欢用“舞台剧”这个词,好给那些炫酷的舞台效果找到一个概括。

在萌君看来,这类剧与其说是“剧”,不如说是超级版“cosplay”。虽然用真人来演,但从头到尾这还是个二次元圈内的事情。排演的人和看的人,其实谁也没往戏剧这事儿上多想。

2.原作有故事、没有实际形象

这主要就是网络小说IP的改编了。

小说有着庞大的粉丝群,他们会热衷于对比电视剧版、电影版、话剧版的不同,哪个对原作还原的好,哪个角色更贴合他们读书时的想象。因为有了比较,这类剧挨骂的可能性更大。洋洋洒洒好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字,硬压到两个多小时里、几百平方米的舞台台板上,说来也确实不容易。然而,问题就出在压缩上。这个压缩技巧,本质上是编剧技巧。可惜大部分压缩IP的编剧没想明白这个理,讨好粉丝成了第一要务,戏剧的内在冲突和起承转合都没被列入考虑范围。

3.原作没故事、只有形象

这类最考验导演和编剧的能力。原作就是个形象放在那里,撑死有点相关的人设和人物关系,故事全得自己创造。造出来合情合理又贴原作,那自然最好。如果做不到,起码得保住贴原作这一条,要不影响卖钱。故事本身呢,水点就水点吧。

总而言之一句话:

为了IP而牺牲戏剧本身的创作规律和创作特点,

IP话剧烂戏频出的核心原因。

客观来看,IP话剧的出现其实繁荣了话剧市场。这是一个契机,让那些从没进过剧场也对戏剧毫无兴趣的人能够真正坐下来看一部戏。然而悖论的是,他们看的,可能根本就不是“戏”。

这事儿,会有解决办法么?

回到改编《舒克与贝塔》这件事上,面对一个有故事有形象的IP,带火了《夏洛特烦恼》,带火了《驴得水》的开心麻花,会出什么新招重新带火我们的童年记忆《舒克与贝塔》,还是挺让人期待的。

众多IP回归剧场,希望我们能找到用IP做好戏的答案。